第九章
王军押送粮草的队伍和广平寨在历山一战,护住了粮草不说,一千对上两千伏兵,还能俘虏将近一大半,射杀匪首广平寨二当家薛二虎的事情传遍了整个西大营,将士们士气大振。
而在这一战中脱颖而出的“黑小子”沈南更是被连生两级,升为“上造”,宏晓誉更是信守承诺,单独赏了这勇猛之士独住的权利。
——九个师兄弟师兄妹中也不乏有怪癖的,她六师弟就是有爱洁之症,每日随身衣物、住处都要清洗三遍才肯罢休,故而宏晓誉并没多想。
甚至连那个可能都没想过。
南歌也终于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帐篷,虽然是摆放杂物的临时腾出来的,但住她足够了,西营不知道要在此处驻扎多久,总算是有个好好睡觉的地方了。
南歌升为上造之后的安排还没下来,暂时还是呆在伙头军,不过老吴偷偷说很有可能是跟着宏晓誉了,宏将军爱才如命,军营里的人都知道。
“沈南,你这会可是撞大运了!那是宏将军啊!南辰王的大弟子,在西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你若是日后在她帐下效力,说不得还能得见南辰王!”
“那可真是走了大运呀!沈南,哥哥们对你可都不错,你发达了可别忘了咱们哥几个,多多提携,多多提携!”
“沈南呀,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早就看出来你有潜力!日后一定能闯出一片事业!苟富贵,莫相忘啊!”
伙头军的同袍们是嘉赏下来的时候才知道,沈南这个看着瘦瘦小小的黑小伙竟然是射杀了广平寨二当家的弓箭手,当下都兴奋了,七嘴八舌地围着南歌奉承,一边用大铁勺搅饭的老吴瞟一眼,敲了敲铁锅边沿:
“做什么呢?!还不赶紧干活去?你们要是有这本事,也上战场杀敌去!”
说着他转头看向南歌,神情有些复杂:
“你小子,这可真是要飞黄腾达了,跟着宏将军能立功,但是也危险,随时随地没命,你小子......哎!日后离了伙头军,可就没办法照料你了。”
南歌点点头,手里的萝卜被扔来扔去,语气坚定道:“老吴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叫你跟这帮兄弟们出事的。”
老吴有些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慈爱道:“好孩子......那既然你的调令还没下来,不如先去洗个萝卜?”
南歌转头,看见墙角小山高的大萝卜,沉默一下。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
......
这次也不知道又要跟谁打仗,出动了西大营两万人马,全部驻扎在嵩县外。
西营不远处有一方地势较低的河洼,诸多将士都来此取水,南歌找了个偏中下游的地方把那一大框萝卜放下,认命地开始洗萝卜。
军中食物单调,基本上打仗的花销都是从国库出,但这几年王军与中州关系并不和睦,故而基本上是南辰王自己在养兵,这可都是她从前在漼府听来的,也不知道消息真假。
不过七十万王军,就算平时不上战场,吃喝嚼用,每月军饷,阵亡抚恤,伤兵救治都要花去大量的银子,也不知道这南辰王有多少家底能这么败。
况且这是王军,名义上可还是属于北陈的大军,你南辰王体恤将士自己发军饷,太后跟皇帝要用你的时候就是南辰王大义,不用你了,这可就是你企图谋反自立的证据,铁证的那种。
南歌一边洗着萝卜,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这样下去早晚出事,不是说周生辰的军师谢崇乃是先皇太傅?这也不管管?
正想着,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响鼻,南歌扭头一看,还是那匹大红马,脖子上的缰绳断了半截,甩着脑袋瞪着大眼睛看着她。
“?怎么老是你?你是有什么定位吗?怎么我一在河边洗萝卜你就出现了?”
南歌甩了甩手上的水站起来,摸了摸这匹老马的鬃毛,发现它身上湿漉漉的,还带着皂角的香气,看来是刚刚有人给它洗澡的时候这贪吃的家伙跑出来了。
这匹马瞧着也不是什么名种,但是很通人性,发现南歌对它没什么恶意,欢快地打了个响鼻,摇头晃脑地围着南歌“哒哒哒”地乱走,好似有些不舒服地低哼,像是在撒娇。
南歌一看它身上还没洗干净的泡沫,心下了然,拍了拍它的大脑袋:“想让我帮你洗澡?不过你得等我把萝卜洗完才能帮你,话说你的主人这么粗心不拴缰绳的吗?都看见你两回了......”
大红马的大眼睛眨了眨,一副无辜的模样。
......
......
西大营主帐之中,周生辰捧着一卷伤亡名册,听着宏晓誉汇报这次的战果。
“......诛灭广平寨二当家薛二虎,俘虏匪兵九百二十三名,长弓五百,长刀五百......”
“师傅,此次一战,是弟子中了敌人的缓兵之计,险些失了粮草,还请师傅责罚。”
宏晓誉拱手道,上头坐着的周生辰放下名册,轻轻看了她一眼:“粮草损失三车,伤亡五十九人,这结果已经很好了,还要我怎么罚你?”
周生辰十几岁就投身军伍,行军快十年,一向不喜欢世家的那些规矩,因此在面对自己的弟子时,他都是称呼“我”而非“本王”。
宏晓誉拱了拱手:“弟子还有还有一事禀报。”
“讲。”周生辰摆了摆手。
“此次战役首功并非在我,而是在我帐下一名猛士身上。”
“是他先发现匪兵弓箭手出声示意,也是此人拼着杀出一条血路,想出火攻的法子打了个对方措手不及,最重要的是此人箭法高超,一箭射杀薛二虎,是勇士中的勇士!”
宏晓誉目光灼灼道:“此人武艺高强,年纪轻轻,胆识谋略过人,且谈吐不俗,弟子想招此人入我骁骑营。”
“这我知道,先头你发上来的文书我瞧了,只是没想到竟是个少年。”
周生辰的手指屈了屈,在桌子上不紧不慢地敲了敲,看到一边坐着的老者乐呵呵的,忍不住好奇:“军师何故发笑?”
那老者穿一身格外朴素的布衣,有些花白的头发被布条扎起来,只用一根极为简单的木簪插起。
这老者正是先帝的太傅,如今的王军军师,周生辰的老师,谢崇了。
“老朽在笑,殿下当年投军之时,也是这样的年纪,可如今殿下已经到了可以说别人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了。”
谢崇慢慢理了理袖子继续道:“既然这少年真有誉儿说的这样勇猛,殿下也好奇,何不召来看看,若是觉得好,就入殿下帐中效力如何?”
宏晓誉豁然抬头,军师这是要跟她抢人啊?!怪不得之前的上报几次都没批准,你们玩谋略的心真黑啊!
谢崇露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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