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没过多少日子,西州就开始飘雪了,天气也越来越冷,周生辰最近一直在忙流民安置的事情,直到看见王府里张灯结彩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年节时分。
书房之外,打扫的下人们将廊下的雪扫净,而草坪之上的雪却并未清理,他稍稍一想就忍不住笑起来。
每一年的冬日,阿南定要堆一个雪人在他书房外的,想来王府里的人也都清楚这一点,特地留了一片雪出来。
想到阿南,周生辰忽然皱了皱眉,也不知他的伤势如何了,昨日去看他时,他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啪!”
周生辰正坐在书桌前走神,忽得听见窗户外面传来闷闷一声,他一抬头,就看见南歌蹲在窗户上笑嘻嘻地冲他打招呼,刚刚的声音是她用雪团砸在窗户上发出来的声音。
“?阿南?你身体可好些了?”
周生辰站起身,准备将人从窗沿上扶下来,却看南歌猛地跳下来,还在地上蹦哒两下,以示她没什么大碍。
“我好啦,就是小小的内伤罢了,不碍事。”南歌摆了摆手神秘道:“猜我在外头看见谁了?”
周生辰看她神神秘秘,又慢慢坐了回去,捡起方才正在看得兵书,慢悠悠地翻了一页:“除了那位,我可想不到还有谁会和你一道作弄人……”
他话音刚落,南歌的脸就垮了下来,扁了扁嘴道:“好吧,又被你猜到了——王爷啊,周生辰他猜到你了,先说好,我可没高密啊!”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子素来奸滑,定然是你给我这义弟提了醒,不然我这雪球可就要击中咱们的南辰王了!”
一道浑厚的男声从窗外响起,过一会儿一个穿着大氅的七尺汉子出现在门口,颇为喜感的是,这高个汉子竟然有一张圆圆的脸,加上唇边那一圈圆圆的胡子,瞧着有些滑稽。
这就是周生辰的义兄,当今的异姓王平秦王冯正,为人豪爽大方,极平易近人。
“兄长。”
周生辰看见平秦王手里的雪球,无奈地摇了摇头:“阿南胡闹,失礼了。”
平秦王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露出圆滚滚的球形身材,连忙摆手道:“哪里失礼了?弟弟啊,你这性子就是太古板了,小沈这性子我可是爱的不行,若你府上没了他,不知要少多少乐趣。”
他这么说着就把手里的雪球趁机丢了出去,周生辰只是略微歪了歪头,那只可怜的雪球就落在地上,不多时就化成一滩水了。
“知我者王爷也。”南歌非常认同地点点头,捏着下巴斜斜看一眼周生辰,哼哼一声道:“某些人还扣我俸禄,小心我哪天投靠王爷去!”
“好极好极,届时我那平秦王府可就热闹多了!你尽管来,本王跟你加俸十年!”
平秦王大手一挥乐呵呵道。
南歌还没回答,就看到周生辰微笑着,一双眼睛一只写着“你敢?”一只写着“腿给你打断”。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
等平秦王落座,南歌提着一只茶壶在小火炉上开始煎茶,平秦王才说明来意。
原来近日平秦王的封地武川有流民作乱,他的兵力不够,想借三千人马过去平叛。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周生辰微微颔首,想了想道:“晓誉前些时日向我举荐了秦冉的弟弟秦严,正好我眼下腾不出别的人手,就让他带兵去武川坐镇,兄长看这样可好?”
“自然是极好的,你王军先锋营出来的,哪个不是好儿郎?”平秦王喝一口茶,忽然想起什么对周生辰道:
“听说……你府上的漼家女今年就要回中州和太子完婚?”
周生辰垂了垂眼,看一眼一边没有反应的南歌,低声应了一声:“你说的是我府上第十一个弟子,不过按照漼氏的意愿,这桩婚约……”
太后为人狡诈,把原本是属于当今陛下和漼时宜的婚约来了个“移花接木”,随便从宗室之中拎出来一个刘子行做太子,把这桩婚事变成了漼时宜跟傀儡太子刘子行的婚约,漼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说句不好听的,眼下刘子行还能保有太子的位置,是因为陛下还需要一个用来挡祸的靶子,一旦当今陛下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个刘子行就会成为一枚弃子,周生辰可不觉得漼广会糊涂到家,用家中嫡女去换一个弃子。
周生辰话里话外的潜台词,南歌跟平秦王都听懂了,但这毕竟是漼家的事,与他们没什么大碍,因此都没接话。
倒是南歌发现周生辰看又看了一眼自己,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
“哈哈哈,不说这个了,且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
平秦王摸了摸自己圆乎乎的下巴,用诱拐小孩的语气同南歌道:“今年除夕,阿南可要去我府上过?我武川今年正好赶上四年一度的迎寒节,等流民的事处理完,你正好可以跟着你家殿下来武川瞧一瞧。”
武川离西州城并不远,就位于抚冥和柔玄二地中间,故而平秦王才能时时来西州“骚扰“周生辰。
“迎寒节?这节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南歌挑了挑眉,有些感兴趣:“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平秦王一提到这个顿时来劲了,如数家珍道:“那自然是热闹极了,家家户户门前放灯盏,比拼哪一家的灯雕刻的最为精美,这一天百姓还会去礼佛烧香,祈求一年昌顺,到了夜里啊,那些年轻男女会提着各种形状的灯盏四处走动,若遇到提着相同灯盏之人,那可就——”
说着他“嘿嘿”一笑,上上下下打量了南歌跟周生辰一番,才颇为遗憾地摇摇头:“你们这一对主仆,平时总在军营里混,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吧?哥哥我这回就带你们去逛一逛那万花……”
平秦王话还没说完,他端着茶杯的胳膊就被对面周生辰一抬,直接堵上了喋喋不休的嘴。
周生辰微微一笑:“多谢兄长美意,辰还有要事处理,恐怕是没机会去了。”
他拦得及时,没叫平秦王把最后几个字吐出来,可还没送一口气,就看一边的南歌两眼放光,兴奋不已:
“万花什么?万花楼还是万花坊?姑娘们漂亮吗?有花魁吗?漂亮吗?!”
周生辰沉默一下,微笑着拍了拍南歌的狗头:“这些地方,哪个带你去的?”
平秦王:嗯?怎么总觉得有杀气?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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