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周生辰当然知道最近几天南歌在到处问人去不去迎寒节一道游玩，好整以暇地在书房等南歌过来，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
莫非是他之前提到过最近要忙赈灾的事没空，所以阿南不来约自己？
还是说他平时太过威严，阿南不敢来约他共游？
亦或是阿南已经找好了同游之人？
可是不应该啊？大徒弟被他派去处理重建白马寺的相关事宜了，二徒弟还要整理王府账本，三徒弟还在处理赈济事宜，四徒弟被他派去盯着南萧叛逃的皇子萧晏……
莫非是十一？
周生辰眉头皱了起来。
“师傅！师傅！！”
凤俏急冲冲跑进书房，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显然她是一路跑过来的，周生辰放下手中的书本，淡淡道：“何事如此惊慌？”
凤俏高兴地语无伦次：“不是，不是坏事啊师傅，天大的好事！十一能说话了！！”
“什么？”
周生辰第一反应是诧异，然后才是欣慰和开心，他素来看重子弟，尤其漼时宜年纪还小，又有失语症，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只觉得替弟子高兴。
“真真的！眼下医官正在给十一看呢！好像是阿南那小子的原因，没看出来啊，这小子还有这么一手！”
凤俏有些兴奋地摸了摸鼻子，嚷嚷道：“我还要去告诉大师姐这个好消息，她平日里同十一走的近，想来知道了十一能开口，定然高兴！”
阿南的原因？
周生辰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
……
托了漼风的福，现在王府上下都知道南歌有个一直爱慕的人，年少病逝，所以她这些年才守身如玉，本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却迟迟不肯接纳别的女子。
一时之间，南歌走到一处都是劝慰她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的兄弟，还有宏晓誉凤俏她们几个的支持，觉得心上人之死被重提，还是让她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
好嘛，这群人直接把她随口编出来为了要回玉佩的故事当真了，还十分贴心地把故事补全了，这下恐怕就算是南歌亲口对他们说自己是女子，也没几个人相信了。
“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因祸得福吗？”
南歌沉思半晌，看着殷切关爱自己的一群人，心里愧疚感更甚，但再看看那一个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决定以后打死都不能把真实身份泄露出去。
会被凤俏的剑跟宏晓誉的长枪戳死的啊！！！
……
所以当南歌提出自己想去祭拜一下漼南歌的墓时，周生辰居然相当大方地让她去了。
“……斯人已逝，莫要伤怀。”
周生辰似乎想向从前那样拍一拍南歌的头，却硬生生克制住，咳嗽一声，有些冷漠疏离地背着手离开了。
南歌沉思良久，忽然觉得牙疼，这货不会也信了吧？？
但他怎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难道自己惹他了？？？
……
周生辰当然不是在生南歌的气。
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从未跟人提起过，这些年断断续续做过几次诡异的梦，梦中总有个穿着黄衫的少女，几次都没看清她的样貌。
原本只以为这是什么梦魇，周生辰并不在意，但没想到，就在漼时宜因为阿南开口说话的那天晚上，他看清了那个女子的脸。
是着女装的阿南。
周生辰只觉得荒唐，他从军多年，为人谨慎，却从没有这样的情绪，他记得在梦里，阿南一身雪肤黄裙，美得不可方物，好似她原本就是个女子一般，伸出手里的灯盏递给自己，眼睛亮得向天上的星星。
荒唐，实在是荒唐。
他记得梦里自己伸出手牵住了女装的阿南，带着她于长街之中漫步，望漫天的灯火，身旁一切都成了虚妄，只有身旁的阿南是真的。
“周生辰，我好不好看？”
“周生辰，我想要你手里那盏灯。”
“周生辰，你不敢看我，这是为何？”
一声一声，最后周生辰猛然从梦中惊醒，眼里全是惊惧之色。
他何时？！
竟然对阿南起了这样的心思？！
……
……
武川县内一家客栈里，店小二收了银子把热水送进天字一号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等里面那人丢了一块银子给他，他才眉开眼笑地下楼了。
“掌柜的，这怪人出手真是阔绰。”
小二靠在柜台上，咬了一口方才给的赏银，有些好奇问一边记账的掌柜道：“只是看着有些奇怪，怎么把脸蒙起来，难不成是什么江湖侠客？”
清瘦的掌柜瞪了一眼小二，手里的毛笔甩了甩，墨汁洒了好奇的伙计一脸：“快去干活，客人如何与你有什么干系，只要他不杀人放火，就与我们没关系。”
店小二擦擦脸上的墨点，撇了撇嘴跑了。
……
楼上房间内，有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站在屏风后，慢慢解下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屏风之上的影子一点点变得柔和，仿佛变戏法一样，不多时那个属于男子的身影就变成了属于女子的曼妙身影。
那人把类似药粉的东西洒进浴盆，然后缓缓坐了进去，有潺潺的水声隔着屏风响起。
“哗啦——”
那水很快变得漆黑无比，而从墨汁一样的药水中钻出来的，却是一个肌肤胜雪的女子，眉如远黛，琼鼻杏腮，五官精致的仿佛是一副画，唇不点而朱，像是有柔嫩的花瓣在唇上揉碎。
她轻轻睁开眼，这份美就生动了起来，眼中荡漾着秋水一样的清波，简直要把人溺毙其中。
“呼——”
南歌长长地叹一口气，趴在浴桶旁边，拨弄着湿漉漉的黑色长发，歪着头看放在一边凳子上的鹅黄色裙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谁也没想到，跑去祭拜“漼家姑娘”的她，会出现在武川县内吧？
看来今年的迎寒节，她总算是能好好地放个假，像个姑娘一样穿着美美的衣裙，漫步于地万千灯火之中了。
就是有点可惜，她还想看看周生辰瞧见她女装时惊慌失措的模样呢。
南歌伸出手指漫不经心地撩了撩水，含笑想到。
……
客栈楼下，周生辰一身书生打扮，走进了客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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