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孙悟空对于山上多了两个“仇家”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他素来心大的很，昨日赤足马猴暴动他都能抱着桃子蹲在树上啃，自然而然没有发觉自己同新来的两位贵客已经结下了不浅的梁子。
哪吒昨天生孙悟空的气，又在那么多人前自报家门，眼下已经是气得七窍生烟了。
“那猴子实在是狡猾！诓骗我同二哥闯入那赤足马猴的地界，实在是……”
哪吒一边用小拳头砸核桃，一边跟南歌抱怨，扁着嘴道：“若不是观他身上修为才堪堪望气，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这猴头的！”
南歌看他那一副虽然生气但还要强装着大度的模样，乐不可支道：“昨日原本就是你问人家山上最好看的女子是说，悟空本就是石猴出身，自然有一说一，寻错了人……噗嗤。”
想着前几日杨戬那尴尬而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南歌实在是没忍住又笑出了声。
哪吒气呼呼道：“阿姊，你怎得只帮着这猴子说话，我不管，我同这猴子的梁子是结下了，日后他学会了本事，我定要跟他堂堂正正打一场！”
南歌摸摸他的脑袋，像摸猫一样顺了顺毛才问道：“清源呢？怎么不见他？”
哪吒丢了一块核桃进嘴里嚼一嚼，脆声声道：“二哥去山顶练武了，顺便采些露水回来给师姐烹茶。”
南歌微微一愣，想起从前在灌江口的日子，杨戬每天也会去山间松枝上采集露水，往往要花费好些时间才能得一盏清露，带回来给她煎茶，日日如此，年年如此，却不想一别几百年，他竟然还记得。
细数下来，那个曾经在杨府信誓旦旦说要给他讨一枝月桂玉树的小少年，如今已经是受人香火，万民朝拜的清源妙道真君了。
这么想着，就看杨戬换了一身道袍信步走来，身上还带有些许山间的雾气，发丝末端微湿，衣角的片片濡湿便说明了他在山上呆了多久。
“师姐，清源记得你从前最爱这清露茶的香气，便自作主张去采了些，不知道师姐如今的口味可变了没有。”
杨戬似乎没有觉察到肩膀上的湿气，附身坐下来，伸手一挥，便有一盏凝着半透明清露的莲花盏施施然落在桌上。
而莲花盏旁，落下几颗刚刚采摘的山间野果，水灵灵的还带着些许白霜，南歌不用瞧就知道是自己喜欢的偏酸的那种。
“……多谢。”
南歌轻轻一笑，垂下了眼。
很久之前，她只把少年人炙热而热烈的情感当做是一份冲动，想着远避灵台山，让双方彼此都冷静些许时日，却不想世间的累积只让这份情感发酵的愈发醇厚。
如果说少年人的感情像是热烈炙热的烈酒，一口就叫人晕晕乎乎无法抗拒，那么眼下杨戬的这份感情，就是一壶温温吞吞，含蓄内敛的桂花酿，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慢慢叫人醉倒，喝下去后，随便呵一口气都是桂花的香气。
拨开迷雾才知道，她也并非自己想的那样冷静克制。
“……清源，待我回去，一起埋一坛桂花酿吧，许久未喝了。”
南歌将那一盏露水捧起来，取了茶叶倒入面前的红泥小火炉，仿佛不经意间道。
杨戬似乎察觉到了南歌的眼神，微微一愣，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眼里有浓稠的情意在其中流淌，就好像忽然之间，云散雾消，一直藏在浓雾之后的神女冲他伸出了手。
“好。”
杨戬克制住内心的冲动，以拳抵在唇上咳嗽一声，脸上漫过几分快活来。
南歌那一双翦水秋瞳之中，同样漾着无边的笑意，一时间二人之中似乎有一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在流淌。
哪吒捧着脑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十分纠结地皱起了眉毛：
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
……
天庭宫阙乃是第一任天帝在时留下的，自几百年前被天雷劈断了凌霄宝殿的殿顶，玉帝多年来一直就在金銮殿上朝议事。
——天雷蕴含的力量实在是太过骇人，只是残留在废墟之上的一点雷光，上面的天雷之能也足足花了两百年才散去，而凌霄宝殿也终于重建。
亭台楼阁，玉宇宫阙，红砖绿瓦，金碧辉煌的大殿在鲁班的妙手下重生，大殿上继续歌舞升平，仿佛回到了从前。
今日又有仙人上奏建议重开蟠桃宴，庆祝这一盛事，玉帝也觉得这建议不错，便看向一边的王母。
王母的笑僵在脸上，颇有些为难，小声在玉帝耳边道：
“陛下，这蟠桃园已经有五百年不开花了，不开花何来的蟠桃，又叫臣妾如何开这蟠桃大会？”
玉帝恍惚才想起来，连连皱眉道：“竟还不开花？不若改日去请观音大士，也好瞧一瞧这蟠桃园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有句话他没说，莫不真的是天道觉得他这玉帝做的不好，降下惩罚？
想到这里，玉帝有些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对下座众仙道：
“既如此，蟠桃会的事容后再议，太白金星，朕命你雾去降伏妖猴的事办的如何了？”
下手站出一个手持玉简的白发老翁，端得是仙风道骨：
“回禀陛下，这孙悟空已然愿意归顺于我天庭，只是眼下封神不过几百年，神位皆满，不知陛下打算封这孙悟空个什么神职？老臣也好去宣他上天……”
玉帝还在烦心他的凌霄宝殿重修事宜，加上蟠桃园的异常，在已经没了耐心，故而随口道：
“既然各府都无空缺，前段时间木德星君曾言御马监还差一个管事，就封他一个弼马温吧。”
……
……
除了玉帝的凌霄宝殿同王母的瑶池，那南天门也是重做过一回的，不止如此，守门天兵多加了一倍有余。
新上任的天兵对此十分好奇，不由得与那老牌天兵多问了几句：
“听闻几百年前，那宝莲灯同二郎神大闹天宫，逼得玉帝他老人家给了个神位，却不知是真的么？”
一边的天将手持长矛，看向云间高高低低的云彩，十分忧郁地叹一口气：
“哎，说来话长了，只是哥哥卖你一个好，日后若是有人来闯天门，说些稀奇古怪的话，一定赶紧逃命。”
天兵不解，正看呢，就看玉帝新册封的弼马温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却是个猢狲模样，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
“劳烦容禀一声，就说俺齐天大圣孙悟空今日要闹天宫，不知可有什么章程手续，还是要通报什么人，还请天兵大哥通传一声，俺老孙这厢有礼了。”
天兵正要嘲笑这猢狲 却看一边的天将猛地变了脸色，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喊：
“快跑啊！！那该死的红莲儿又来了啊啊啊！！！”
“她这回带的不是杨戬，带了只猴哇啊啊啊啊啊！”
天兵：？？？
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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