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冰镇西瓜
炎炎夏日，华妃的翊坤宫却是一片清凉，与皇后正殿之中的那几只小冰盆不同，华妃殿内装饰奢靡，半人高的冰山都有好几座，端端正正放在深口甜白釉缸里，打着扇子的宫女小心翼翼地站在冰山之后扇风，哪怕腕子酸软难耐也不敢放下。
华妃躺在软榻之上，半靠着一只套着冰丝的竹枕，用精致的小银叉子叉面前桌子上放着的西瓜吃，一边地上的软凳上，依次坐着丽嫔跟曹贵人，再往下坐着的就是最近刚刚晋了位份的余美人余氏。
红通通的西瓜被切成方便入口的大小，隔着水冰镇了送上来，鲜红的果肉里嵌着黑色的西瓜籽，只是望着就知道定然是甘甜多汁清凉解暑的佳品。
丽嫔，曹琴默，余莺儿三人都十分恭谨地坐在软凳上，只微微占了一只凳子三分之一的位置，不敢有半分懈怠的模样。
一边的丽嫔瞧着华妃的脸色，当下试探着道：
“这次算那莞贵人好运，竟然叫她躲过了一劫，原想着借着惊鸿舞治她一个大不敬的罪过，却叫她在皇上面前出尽了风头……”
“叮！”
“蠢货！”
华妃听到这里脸色一变，将手里的银叉子砸在盘子里，精致的珐琅盘同阴叉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周围的人顿时大气也不敢出。
曹贵人曹琴默当即就变了脸色，有些诚惶诚恐的模样，立刻蹲下行礼道：“娘娘息怒，这件事都是嫔妾办的不好，只是嫔妾也没想到那甄嬛居然有如此能耐，引得果郡王吹笛相助……”
华妃这一句话显然是骂曹琴默这个幕后主使的。
“没想到没想到，本宫留着你干什么吃的，脑子里尽灌了浆糊不成？动手前竟不知道打听清楚那甄嬛善舞？还有那惠贵人同安氏，什么姐妹情深，没得叫本宫恶心！”
华妃正在气头上，曹琴默也不敢反驳，更不敢起身，她虽然是温宜公主生母，但出身不好，在宫中只能依附华妃而活，自然是事事小心，时时在意，这次用计逼着甄嬛当场献舞也是她替华妃出的主意。
要知道，虽然惊鸿舞乃是当年唐太宗后宫梅妃所作，取得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意，但后宫中老人都知道纯元皇后在时痴迷此舞。
当日甄嬛如果跳了这舞，跳得不好就是对纯元皇后不敬，跳得精彩，又是一桩罪过。
原本这计划合该是完美无缺，纵使皇上偏爱与纯元皇后相似的甄嬛，也会因为这件事对她心生芥蒂，却不想沈眉庄抚琴，安陵容唱曲，三人加上一个受皇上宠信的果郡王，竟生生把这一盘棋盘活了，华妃怎能不气？！
“好好的一个机会，却成了甄嬛露脸的登天梯，这口气本宫咽不下去。”
华妃气得一张艳丽无双的脸上满是怒气，曹琴默更是不敢开口，一边的丽嫔看一眼闷不做声的余美人余莺儿，眼里流露出几丝不屑来，才对着华妃道：
“娘娘息怒，那莞贵人才入宫多久，不过是仗着皇上对她有几分新鲜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这余氏可是有个消息要带给娘娘呢！”
……
余莺儿忽然被点到了名字，有些激动地深呼一口气，慢慢蹲下行礼，带着讨好的笑冲着华妃道：
“那莞贵人同惠贵人给娘娘提鞋都不配，怎么会是娘娘的对手，眼下夏日炎炎，这阖宫上下，谁不知道皇上宠爱娘娘，知道娘娘怕热，拨了许多冰例来翊坤宫，不过是供人取乐的舞姬罢了……”
华妃听到这里，懒洋洋地瞧了余莺儿一眼，或许是觉得这话还算顺耳，抬了抬手道：“小嘴倒是挺甜的，颂芝，赏。”
华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立刻捧了华妃面前的果盘端到余莺儿面前，柔声道：“余美人，这是娘娘赏你的，还不快谢恩？”
余莺儿脸上闪过一丝窃喜，赶忙行礼谢恩，却没看见曹琴默同丽嫔眼里深深的不屑。
满宫里都知道这余美人原先是倚梅园的宫女，是除夕夜偶遇皇帝才受了宠幸成了美人，她生的妩媚又擅长昆曲，平日里也算有些排面，她眼下这样说甄嬛，不就是变相在说自己是个供人取乐的玩意儿吗？
余莺儿没听懂华妃话里话外的意思，只顾着邀功，激动地捏着帕子道：“娘娘，嫔妾私下里打听到，这惠贵人入宫便有了身孕，是得了生子秘方的！”
华妃原本还有几分兴致，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笑一声。
余莺儿也是最近才向她投诚的，因此自然不知道那太医院的刘參是华妃的人，而沈眉庄从刘參那里得到的“生子秘方”，也是一份能叫人假孕的方子。
曹琴默跟丽嫔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看着余莺儿还能说出什么新鲜的消息来。
余莺儿没有得到回应，咬了咬唇继续道：“娘娘您别不信，那张生子秘方确确实实有用，日后……”
她说到这里含糊几句，又道：“……嫔妾一直盯着那惠贵人宫里头的人，多方查证后得知，这惠贵人竟然攀上了先帝的一个太嫔，那生子秘方，就是那太嫔手里的东西。”
太嫔？
听到这个消息，华妃微微皱了皱眉，理了理云鬓，拨弄着手上的金指甲：“本宫怎么不知道什么太嫔娘娘，什么生子秘方，那不过是——”
一边的曹琴默眼看着华妃就要说出来，立刻笑着插话道：“余美人莫不是糊涂了，哪里又冒出来一个什么太嫔了？”
余莺儿看华妃不信，神神秘秘道：“娘娘可曾听说过那前任太医院院正妇科圣手沈清贵？”
华妃略微思索一下，她这些年一直未有身孕，寻访过不少良医，就连民间的大夫都偷偷叫进宫来瞧过，当然听过这位沈清贵的大名，故而道：
“金针沈清贵，自然是听过，不过此人三年前告老还乡，好端端的提起他做什么？”
言语里似有几分遗憾，她四处寻访名医时沈清贵早就返乡，自然而然就错过了，而哥哥年羹尧几次派人去请沈清贵问诊也请不动这位沈太医，自然是有些疙瘩的。
余莺儿的眼里闪着神秘的光，笑吟吟道：“娘娘有所不知，这沈清贵的嫡女沈南歌，三年前入宫为妃，成了先帝的嫔妃，眼下，已然是成了太嫔啦！”
“哦？”
华妃忽然觉得这消息有几分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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