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江南征!你怎么来了?”
高粱一眼就认出来站在路边的女兵是江南征,兴高采烈地呲着大白牙就要上前,结果江南征皱着鼻子往后退:
“你别靠太近,你们这是上哪去拉练了,一身的汗味。”
“汗味?没有啊?”
高粱憨憨地闻了闻,被熏到麻木的鼻子隐约闻到一点酸臭味,他这才尴尬地挠了挠头:“那啥,我们都习惯了,闻不到味道了,没事没事,我站远一点,咱俩站远点也能说说话。”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找顾一野。”江南征抱着怀里的文件,伸着脖子到处看,像是在找顾一野的位置。
“你找顾一野那小子?”
高粱警惕起来,张牙舞爪的,“你可别学那些女兵,看着这小子长得秀气就上当,我跟你说这家伙脚臭,脚老臭了,晚上睡觉还磨牙放屁——”
“哎呀!你说什么呢!我就想给他带个话,南歌约他今天晚训的时候见一面,有东西交给他。”
江南征翻个白眼,高粱顿时哑巴了,“嘿嘿嘿”傻笑起来:
“原来是替小沈同志送东西啊!她怎么自己不来啊?那可以,那没问题了,我这就给你把这小子叫过来。”
“哎别,你还是私下里跟他说吧,我今天刚好过来送文件,就带个话。”
江南征看一眼路过的顾一野,嘀咕一声:“那南歌也没看上他啊。”
高粱耳朵顿时就竖起来了,整个人沉浸在八卦之中,幸灾乐祸道:“真的?人家小沈没看上他?让你带话拒绝他?哈哈哈,我就说这小子平时那么多人喜欢他,今天撞到铁板上了吧!小沈同志喜欢别人了?”
“你瞎说什么呀!”江南征轻轻瞪他一眼:“我们南歌还小呢,不提这些事,而且她最近要学习医疗兵选拔考试,当然不能分心。”
“嘿!她还真打算去当医疗兵啊?我看行,当时你没见啊,她把人家师长摁在那,刷刷刷几下就缝上了,老军医都没她那么利索。”
高粱又嘚吧嘚吧几句,江南征不耐烦听了,气呼呼往前走,高粱一边跟她说话一边往前走,眉飞色舞,根本看不出刚刚还累得半死。
……
……
等江南征走了以后,高粱才带着一副满足而又八卦的神情蹭到顾一野旁边,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哎哎哎顾一野,你想不想知道我刚刚跟江南征说了什么?”
谁知道顾一野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自顾自地从柜子里拿了肥皂跟毛巾,搭在肩膀上就往澡堂子走:
“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哎?你怎么问都不问一下,你好歹给点反应啊。”
高粱心里的八卦之火腾地灭了一大半,也拿着洗脸盆追在顾一野身边进了澡堂子。
“哗哗哗——”
澡堂里战友们都洗完了,就剩下零星小猫两三只,顾一野光着上半身进去,一脸平静,似乎对高粱口中的“神秘消息”一点都不感兴趣。
“哎,你这个太没意思了,我跟你说,我说还不行吗?”
看着顾一野淡定地往脑袋上浇凉水,高粱终于憋不住了,悄悄道:“我跟你说,小沈同志约你今天晚饭后在食堂门口见面,你去还是不去?”
顾一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还保持着往头上浇水的动作,足足愣了两秒钟,才慢吞吞抬起头来:
“她约我在食堂后面见面?”
“对啊,就今天那会儿江南征告诉我的。”
现在已经是接近晚饭时间了。
顾一野扔下毛巾,捏着水盆就往自己头上倒水,看上去竟然有些紧张。
“哎我给你先做个心里建设,人家呢年纪小,我看也没什么心思在谈恋爱上头,江南征还跟我说——对了你肥皂借我用一下,我忘带了,回头还你——江南征还跟我说,人家最近在准备往卫勤部转,我估计人家要跟你说清楚这件事……哎?你听着没?”
高粱一边问话一边闭着眼睛往头上抹肥皂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半闭着眼睛一看,顾一野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整个澡堂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这小子也太急了,话都听不全乎。”
高粱嘀咕一声,摸索着往脸盆里接点凉水,干脆往身上一泼,然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哎?我毛巾呢?”
“草!!!顾一野你大爷,你把我毛巾带走了!你回来!!”
“外面有兄弟吗?有人应一声,我没带裤衩啊!”
……
……
南歌并不知道男兵宿舍里的小小闹剧,结束了晚饭,南歌跟班长报备一句就独自去了食堂后赴约。
这会儿晚饭时间已经过了,除了清理食堂的炊事班的同志,这会儿后门也没什么人来,因此顾一野站在那里的身影特别明显。
食堂后门并没有路灯,只有一个简陋的黄色大灯泡,一到晚上就亮,亮起来的时候总会吸引很多蚊子还有飞虫聚集在一起,看上去“嗡泱泱”一大片,有些吓人。
——在南方就这一点不好,蚊虫是真的多。
“沈同志,你来了。”
顾一野看到她出现在灯光尽头,上前迎了迎,借着灯光,南歌倒是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
来了部队一些时日,顾一野身上的书生气已经被淡化了很多,一对浓密的眉毛斜斜地插入鬓边,肤色虽然黑了几个度,但小麦色的皮肤更显得有活力一双眼睛格外明亮,跟这个年纪的男孩相比,顾一野身上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他似乎刚刚洗漱完,发尾还没干,身上还带着皂角粉的味道,清新自然,没有多余的味道,简简单单。
“对,等了一会儿吗?抱歉,刚刚有些事耽搁了,我今天约你来,是想把东西还给你。”
南歌抿了抿唇,开门见山,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展示给他看:“你送我的东西,我不能收。”
顾一野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
……
“抱歉,或许你会觉得我的话有些不近人情,但是我觉得这对我们都更好,你的梦想是进入尖刀连成为精兵,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医,我们都有共同的理想,显然眼下还不是考虑个人情况的时候。”
南歌背着手,尽量选择温和一点的字眼,她并不想伤害眼前这个骨子里有些高傲的大男孩:
“你应该听高粱说了吧,不久之后我就要参加卫勤部的选拔考试,或许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所以我想我们还是继续保持战友的纯洁关系更好。”
顾一野没有说话,两个人头顶的大灯泡安静地发着光,时不时传来飞蛾扑向灯泡发出来的“噔噔”的声音,气氛古怪而又尴尬。
就在南歌考虑要不要用“你是个好人”来结束这一场对话的时候,站在对面的顾一野忽然开口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
哎?
南歌呆滞住了。
顾一野抿了抿唇,接过南歌手里的罐头,平静地简直不像是一个刚刚告白被拒的年轻人,他眼神闪了闪道:
“你想成为军医?”
南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这是’我’的梦想,而我也正在尝试着向这个梦想前进,我能感受到,你也无比热爱着你的职业,我相信你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的。”
顾一野捏紧了藏在身后的手,手里的笔记本被捏的发皱,但他只是垂着眼,慢慢道:“那我以后可以给你写信吗?以普通战友的身份?”
南歌有些诧异,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在这个年代,以后大家的联系也就只能局限于书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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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还有,我正在打,大家快睡,明天早上起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