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顾一野，
你好。
展信佳。
展颂云笺，思绪万千，距离上次你我见面已经过去了快四个月，但我仍然能想起新兵受训的场景，不知道你跟诸位战友的身体都好吗？
我最近过得很好，顺利通过了师部卫生员的选拔考试，现在暂时在部队医院进行一年的卫生知识培训，你之前寄过来的信江南征都一一帮我转寄。（后续会附上我现在的通讯地址。）
我近来一直跟着医院的老师学习专业知识，已经能开始上手缝合伤口，最让我高兴的是每每看到病人的笑颜，我就明白自己现在的辛苦都是有意义的。
之前你在来信中曾言部队捕获野猪，我已经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一定非常热闹吧，可惜不能在场，万分遗憾。
部队训练艰苦，但我们都不愿去做温室里的花朵，而是成为沙漠里的胡杨树，紧紧扎根地下，保家卫国，报效人民。
祝愿我们都能顺利完成自己的报复，不负青春韶华。
入秋顿凉，万望珍重。
此致。
战友沈南歌。】
……
……
已经到了熄灯时间，寝室里一片黑暗，山里的夜枭“咕咕”地叫着，顾一野在床上翻了个身，窗外的月光照亮了枕边的信封，依稀能够分辨上面娟秀又不失风骨的字迹来。
青年将双手枕在脑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嘴边噙着笑，一向冷硬的脸上多了几分柔软。
良久，他翻身起来，轻手轻脚地伏进被窝，打着手电，又仔仔细细地翻阅了这一封来自军营之外的信，最后珍重地将信纸覆在脸上，呢喃道：
“我愿成为沙漠里的胡杨，深深扎根于地下，……并肩战斗……祝一切顺遂。”
……
……
南歌这几个月过得充实又忙碌，他们这一批卫生员师部十分看重，每月都会进行一次测验，当天出成绩，成绩会挂在他们平时上课的地方。
刚开始南歌因为俄语方面吃亏，成绩忽高忽低，后来她慢慢赶了上来，接连着好几周，“沈南歌”的名字都高高地挂在红纸顶部，同寝室几个姑娘也慢慢对她有所改观。
除了牛芸。
她似乎钻了牛角尖，总觉得是王东芳私下里给南歌开了小灶，愈发地喜欢挤兑南歌，寝室室友劝了她好几回，她也没什么改变，平时见了南歌总是阴阳怪气，每次都被南歌一一怼回去，渐渐的，寝室室友也不不怎么愿意跟她说话了。
所以现在寝室里氛围有点奇怪，南歌跟牛芸都在不同意义上被单方面“孤立”了，只不过一个是自得其乐，一个则更加孤僻了起来。
这天考试成绩又被挂在教室了，南歌看了一眼各项分数，心里大概就有了底，她的“传染病学”还有“野战卫生”是薄弱项，盘算着这几天抽空再跟王东芳多借两本书来啃。
……
……
今天上午没有课，难得有时间，南歌就抽空去了一趟邮局，把这个月的津贴跟买的一些东西都寄回家里去，虽然她上头几个兄弟姐妹都有工作，但这是她的心意。
说起来沈家的情况也不算复杂，沈父沈正国，是当地中学的老师，沈母刘春梅，在一家小学当老师，南歌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沈南风，现在在炼钢厂当工人，二姐沈南茯嫁人了，现在跟着姐夫在外地生活，三哥沈南汐比南歌大了三岁，高考失利，沈父就在当地托关系，把他塞到汽修厂上班去了。
除去南歌，一家子四个铁饭碗，好些人都羡慕沈家，而原身是沈父沈母老来得女，宝贝的不行，这次原身突然跑出来当兵，老两口是又气又没办法。
南歌买了一堆东西，奶粉，炼乳，还单另寄回去一些票，她现在吃住在医院，手里多出来的粮票跟肉票也能寄回去补贴家里，她参军之前三哥就在相亲了，也不知道家里现在什么情况。
她寄完东西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回寝室的路上在食堂打了一份饭，打算节省点时间看看书，结果刚进宿舍，就看见牛芸眼睛红红地冲出房间，看见南歌以后明显更激动了，大声道：
“我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吧！”
说着还没等南歌反应过来，牛芸就哭着跑出去了。
“怎么了？我刚回寝室，牛芸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
南歌走进房间，把饭盒放在桌上询问对床的室友，对方神色复杂，犹豫一下才吞吞吐吐道：
“牛芸她，她文化课成绩不是特别理想，实操课也一塌糊涂，刚刚王主任找她谈话，好像说她要是再这么下去，就把她退回连队去……好像，骂的还挺凶的。”
退回去？
这可真是相当严厉的惩罚了，南歌总算明白牛芸为什么要哭了，坐下来打开饭盒嚼了两口馒头，才明白过来牛芸八成是以为自己跟王东芳说她坏话了。
因为今天休息，整个寝室里人还不少，东边平时住的是值班的护士，床位现在空着，几个隔壁寝室的姑娘凑在一起说话，磕着瓜子，南歌对床坐了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叫白灵的。
白灵跟牛芸关系最好，看一眼南歌小声道：“你也，你也别误会，她就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没想明白，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要是真被退回连队，那不就……”
就成了连队里的笑话。
“她自己不珍惜学习的机会，一得空就跟这个出去看电影，跟那个出去逛公园，心思不在正道上，怪别人有用吗？我又不欠她，凭什么哄着她？”
南歌冷笑一声，“大家都住在一个寝室里，她不惹我我才懒得搭理她，自己不努力，整天怨天尤人，理论课她不认真学习，实操课她偷懒钻空子耍小聪明，真被退回去也是应该的。”
“……”
白灵也被噎住了，脸色涨得通红，眼里隐隐泛出泪光来：“你，你别这么说，牛芸很可怜的，她，她全村就出了她一个女兵，她是她们全村的希望啊。”
南歌差点喷饭，古怪地打量了一番对床的室友，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白灵脸色缓和一下，就看南歌挖了一勺米饭塞进嘴里，笑眯眯道：“我脾气不好，你也知道，既然你觉得她这么可怜，不如你去跟王老师说说，让她体谅体谅牛芸？我也好可怜啊，我是我们全连的希望呢——”
对方一下子憋住了，寝室里其他几个室友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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