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陆小凤站在屋外，看上去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实则攥紧的拳头早就出卖了他的内心。
如烟跟似幻拿了软凳坐在一边，手里也没闲着，一个拿着拇指大的珍珠往乳钵里放，另一个拄着玉杵一点一点研磨，时不时还往里加一点清水——陆小凤留恋花丛多年，自然知道这是在用水飞法取珍珠煮粉。
“……如烟跟似幻姑娘这是在作何？”
陆小凤眼角抽了抽，作为曾经抓捕绣花大盗金九龄的一员，他瞧着这些珍珠十分眼熟，至少有八成把握敢说这些珍珠就是平南王府里头的那十八斛明珠。
珍珠易得，但明珠难得，尤其是颗颗大小相同的珠子更是难寻，每一颗珠子都要采珠女潜入深海搜寻，海南每年进贡也不过百斛珍珠，品相这样好的珍珠这两人竟然拿来磨粉？
“拿来给主人磨粉敷面，可以让肤质变得细嫩，库房里放了一十八斛珍珠，留一半送出去给主人做首饰，剩下的都干脆磨成粉，待日后主人出行随时取用。”
如烟倒是扔给了陆小凤一个眼神，一边的似幻仿佛瞧出了陆小凤的心思，开口道：
“主人的医术精妙无双，若连主人都无法叫花公子重见光明，那这世上恐怕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治好花公子了。”
陆小凤苦笑一下，他却也不知道花满楼这双眼是如何看不见的，但也知道这些年花家为了花满楼的这双眼睛费了多少心血。
有很多朋友，虽然你可以随时为他豁出命去，但却从来没有想过探寻对方的过去，当然更不会想到去处心积虑地发掘对方的隐私，他与花满楼便是这样。
……
……
而在一门之隔的房间里，南歌则是相当坦诚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花满楼似乎毫不惊讶南歌会这样问，他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才用略带回忆的口吻讲了起来：
“……这么多年，楼主还是第一个听花某讲这个故事的人。”
南歌慢慢道：“那我倒是荣幸之至了。”
……
……
花满楼出生在江南第一巨富之家——花家，就连街上的小童都知道这样一句童谣：“一日看尽长安花，看不见江南一枝花”，这其中一枝花说的便是花家了。
花家住在桃花堡之中，花家家主花如令更是知交遍天下，家中更是藏有巨宝，甚至当时瀚海国国主深知花家守备森严，便将国宝“瀚海玉佛”藏匿于花家。
只是不知当时如何走漏了风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铁鞋大盗”易容潜入花家准备盗走那一尊玉佛，当时花如令集结一群英雄好汉守卫家中玉佛，但或许是疏忽，或许是不防备，没想到铁鞋大盗在逃跑过程中竟然撞上了年仅七岁的花满楼。
“……他刺瞎了你？”
南歌这样问着，带着手套的手轻轻覆上花满楼的双眼，认真道：“这样的打击，恐怕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些接受不来，但我现在见到的，却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花满楼。”
花满楼继续道：
“我只记得那一日我用过晚饭，在花园里看窗后那一朵芍药开花，忽然被人提起……后来我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父亲请了江南十几名名医替我诊治，但也只是救了我的命，待我高烧褪去，人恢复了清醒，却再也瞧不见任何东西。”
花满楼平躺着，平静地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忽然他察觉到南歌的情绪一般，淡淡一笑：
“纵使今日诊治失败，花某也绝不会有半分怨怼之言，与楼主的约定也依然有效，毕竟花某也喜欢楼主，我喜欢有趣的人。”
他说话间整个人是十分放松躺在床上的，似乎全然不怕南歌忽然对他动手，这也让弹幕里刷过一片黑压压的弹幕：
【花神好可怜啊，七岁就看不见了，而且还是在医术不发达的超古代位面……】
【垃圾***！他就是铁鞋大盗！他还没死！！】
【对！！垃圾***！楼主！！他就是铁鞋大盗！！！】
【别傻了，你们发再多富婆看到的都是被屏蔽过的好吗？】
【楼上剧透的已经被踢出去了，太惨了同志们，别剧透啊喂！】
【剧透什么啊，不就是眼角膜置换手术吗？十分钟的事情这些人在搞笑什么啊？】
【楼上才搞笑还不好，你去超古代给我做个眼角膜置换手术看看？花神盲了十几年，估计眼球已经坏死了，搞不好要安装机械义眼啊喂！】
【等会儿？机械义眼这种东西都可以出现在超古代位面的吗？系统商城没有吧？】
【你还是太年轻。】
【你还是太年轻。】
【你还是太年轻……外卖啊。】
一条弹幕一语惊醒梦中人，南歌抽空看了一眼，关掉弹幕，看着吸入麻药彻底熟睡过去的花满楼，这才往后退一步，立刻有无数小机器人凑上前去。
……
……
陆小凤一直在门外等到下午，好在快等不住的时候，一直紧闭的房门开了——却只有南歌一人出来。
“倒也顺利，只不过花满楼是旧伤，不比江重威，也难治的多，虽然施术成功，但还要修养半月，半月之后可见光明。”
南歌顿了顿又道：“若不嫌弃的话，花公子尽可留在如愿楼内修养，至于陆大侠——”
南歌带着些揶揄的口吻道：“只要陆大侠肯日日对着如烟跟似幻，那我也是乐意的。”
陆小凤：……
你是魔鬼吗？
……
……
手术很成功，花满楼也在如愿楼里住了下来，只是陆小凤在花满楼清醒后的第三日便风一样的离去了，只留下了那一身红袍子，南歌怀疑他是被如烟的土味情话吓走的，倒是花满楼很冷静：
“陆小凤是在逃跑。”
“逃跑？”
南歌表示万分的好奇。
对此花满楼解释道：“陆小凤生平最怕麻烦，用他的话来说，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代表着麻烦，所以他便提前跑得离楼主远远的。”
还能这样？
南歌愕然，想了想问花满楼道：“若你能瞧见了，你最想瞧见什么？”
花满楼只是略微思索一阵，便回答道：“我想见见楼主养的那株桃花。”
南歌见他还没忘记二人初次见面时她的玩笑话，忍不住轻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想见一见我的样子呢。”
孰料蒙着眼的花满楼转向她的方向，温和道：“瞎子也有瞎子看人的法子。”
他略微犹豫一下，对着南歌伸出了手，似乎是要触碰南歌的脸庞，南歌只是稍稍一顿，就闭上了眼，任由那一双大手轻轻地在她脸上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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