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八月十五，夜，月凉如水，夜色涌动，紫禁之巅。
大殿屋脊前后几乎站满了人，除了陆小凤的朋友们，左间还站着一十三个戴了面具的蒙面人，衣着各异，有男有女，他们仿佛很不愿叫人认出他们的身份，自出现起便如幽灵般静静立在屋瓦上。
——自然都是高手，大殿之高，屋顶上铺了青色的琉璃瓦，寻常人在上行走，只怕会不小心滑落。
陆小凤的右手边，还有七八位穿着御前带刀侍卫的服饰，显然都是大内中的高手，也想来看看当代两大剑客风采。
“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今夜一战，只怕来的都是有名有姓之人，他们都在等。”
陆小凤小声道，南歌看了一眼那几个侍卫，漫不经心地从腰间的袋子里摸出来一只圆敦敦的坛子，上面还罩着封泥，她轻轻用力，便拍碎了那封泥，露出酒塞来。
“当今皇帝果然大度，把太和殿让出来给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比武，只是叶孤城为何还不来？西门吹雪都站那一盏茶时间了吧？”
顺着南歌的视线看过去，太和殿屋脊之上，圆月之下，一道白色人影立在风中，风在他周围像是静止了一般。
南歌有看了一眼，别人瞧不见，但在她眼中，西门吹雪身上的剑意冲天而起，那是如血一般的血色，在明月之下显得格外显眼。
她窝着挤进了花满楼的怀里，花满楼虽然有些羞赧，但仍环着南歌，好叫风不那么吹着她。
南歌笑眯眯地举起手里的酒坛子递到花满楼嘴边，对方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便是清清冷冷的桂花香。
“我已经与西门说好，待叶孤城一出现，便给他一盏茶的时间调息，西门对于今夜的剑比已然准备了许久，他的把柄剑，是要见血的。”
陆小凤摸摸胡子，也不去看南歌跟花满楼，他看向一边的郭子云，对方福至心灵一般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地拱拱手：
“陆兄弟，今夜还在当值，饮不了酒，待此间事了，定要与你痛痛快快喝一场。”
陆小凤瞧着那七八个腰间佩刀的大内侍卫，也没蠢到去问今夜高手都在此了，何人去保护皇帝，这个时间，皇帝恐怕早就就寝了。
“白云城主到了。”
人群里，有人惊呼出声，月光下再度出现一条白衣身影，身形飘飘，轻功高深，断然不再那偷王之王司空摘星之下。
“这便是白云城主叶孤城？果真是宛若谪仙。”
郭子云眼里浮现一丝感叹，陆小凤瞧了一眼南歌，南歌冲着他点点头，把酒坛子塞进花满楼手里，便跟着他向太和殿屋脊奔去，二人一前一后，宛若御风而行。
人群里有人发出阵阵吸气声，陆小凤的轻功已经是世间少有，这如愿楼里一个美貌姬妾竟也有这样高深灵动的轻功不成！
郭子云目瞪口呆，想了想快步上前，同一个侍卫低语几句，那侍卫便消失不见，复又有人补上那个空缺。
花满楼瞧见了，但并未多言，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手里的桂花酿还泛着清冷的香气。
……
……
眼见出了变故，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误以为陆小凤是要阻拦二人决战，当下便要出手，站在太和殿屋脊之上的西门吹雪未发一言，只是轻轻动了动，暗中的人便又再度沉寂下去。
——开玩笑，他们是来看人家决战的，又不是来找死的。
再看看那重装严阵以待的锦衣卫和大内侍卫，谁也不想做今夜的糊涂鬼。
“叶城主，我并非来阻拦你，只是请了朋友替你瞧一瞧。”
陆小凤并没有直接点破叶孤城中毒的事，而是笑着道：“我这位朋友沈南歌敬仰叶城主许久，今夜送一壶酒来给叶城主。”
叶孤城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神里出现一丝疑惑，他望向西门吹雪，发现对方似乎是默认了，他的面皮抽了抽，也不知道陆小凤在搞什么鬼，自然而然道：
“不必，今夜一战，乃是我心所求，开始吧。“
陆小凤见劝不动，感叹一声，屋脊之上的西门吹雪一步一步走下来，冷冰冰道：
“一个身负重伤的叶孤城，怎能发挥出你的全部实力，今夜我等了很久，不差这一盏茶的时间。”
叶孤城有些愕然，他已经知晓陆小凤要做什么了，但还是不信，看向南歌：“她是蜀中唐家之人？”
面前这绝色女子不姓唐，却被陆小凤带来给叶孤城解毒，他自然误以为南歌是唐家的某位夫人。
南歌却是笑起来：“不，我是江南花家之人。”
叶孤城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像是默认，平静地伸出手递给南歌，像是要讨酒喝。
南歌摸上了叶孤城的手腕，忽然狠狠皱了皱眉头，再看向对方时眼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怀疑的色彩。
“噌——”
有剑出鞘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向了太和殿的屋脊，叶孤城手里的剑被陆小凤稳稳地夹在两根手指里，那穿着裙子的姑娘被他护在身后，最后面是皱着眉的西门吹雪。
花满楼一下坐了起来。
“陆小凤，此人并非叶孤城！！”
女子清亮的嗓音响彻整个太和殿：“他骨龄在十七岁左右，身形是用药强行催熟，他不是叶孤城！”
话音未落，西门吹雪的剑气横扫而来，掀开了“叶孤城”面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极为普通的面容，肤色有些发黄，唇色发青，正是中了剧毒的表现。
“！！！”
“！不是叶孤城！！”
“叶孤城去了哪里！！”
“不可能！！”
如果中毒的是假叶孤城，那真的叶孤城去了哪里？！
有人惊叫，花满楼皱着眉，忽得心中一惊，这些时日积攒的那些不对劲都在此刻串成了一条线：
“郭将军！此刻圣上在何处？！！”
郭子云脸色巨变，大喝一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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