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守在门前的那汉子听到响动,想看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只觉喉头一紧!
——他整个人死死地贴在了身后的栏杆之上,而本应该在牢房角落的王宽手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一条绳子样的东西,卡着他的喉咙,他这汉子手脚尖在地上乱蹬,却逐渐没了力气,他甚至都没想起去摸腰间的刀,慢慢地便没了声响。
南歌扛着昏迷的薛映从牢房里出来,瞧见昏死过去的大汉,有些意外地瞧着王宽:
“身手不错嘛!看起来这些日子的武功课你倒是没白上。”
王宽终于松开了手里的“绳结”,姿势有些怪异,瞧见南歌后抿了抿唇,耳尖有些微微泛红:
“过奖,可否等在下整理一下衣裳?”
南歌这才认清楚那不是什么绳子,而是王宽腰间的腰带。
“……”南歌相当识相地闭了眼,一手扶着薛映,脚尖一翘便把落在地上的钥匙踢进牢房:
“不用在意,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薛映怎么会跟素星桥起了冲突?”
刚刚她简单查看了一下薛映的伤势,除了左肩的一道刀伤,腿上的几处伤口,他竟然还中了毒,脸色都是微微泛紫的。
听到开门的声音,南歌睁开了眼,王宽已经重新穿戴好走了出来,他蹲在那男人旁边摸索几下,掏出来一瓶瓷瓶,打开后闻了闻,面色凝重起来:
“薛映被素兴桥豢养的毒虫咬伤,现在必须立刻送他出牢城营救治,此处守备森严,每过半柱香便会有人巡查,随我来。”
南歌刚想解释她给薛映塞了解毒的丹药,但眼下显然也不是个解释的好机会,连忙跟王宽一左一右扶着薛映往前走。
“你认得出去的路?”
南歌有些诧异,这山洞之中弯弯绕绕,像是地下蚂蚁宫殿,王宽竟然毫不犹豫地带路。
“我之前走过一次,这后面每日都有人送水进来,我照着他们送水的速度推演了一番,便能找到这条小路。”
王宽左肩扛着薛映,右手举着半截火把,微微往南歌前面侧了侧,好叫她看得更清楚些。
石洞曲折,路也难走,两个人又带了个昏迷的薛映,没走出去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到溶洞里后方乱了起来——那些船工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还能听到洞里毒虫爬动发出来“沙沙”作响的声音,忽得身后追击的脚步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有些空灵诡异的乐声。
“是素兴桥在吹埙,她便是凭借此控制洞内毒虫,小心!”
借着火光,王宽瞧见了一只摆着尾巴的蝎子靠近南歌,情急之下甩出了手中火把,那只张牙舞爪的蝎子被火光骇了一跳,“窸窸窣窣”地爬走了。
“不用管我,这个给你!”
南歌忽然想起来她贴身戴着的小荷包里备有驱虫的药草,立刻单手从衣领里拽出来一根红绳,上面还挂着一只精美的荷包——这是张妼晗给她缝的,年年换,年年乞求她平安用的。
火把落在地上,王宽没看清楚南歌的动作,张手接住了荷包,还带着女子体温的荷包落在他手心里,就像带起了一阵火花,王宽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事实上等他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素来冷静的大脑竟然想不出任何婉拒的话。
于礼不合。
是他失礼了。
事急从权,待出去后再赔罪。
这是你贴身之物,怎怎可随意交与他人。
无数个念头从王宽的脑海里闪过,一向能与人辩谈说理的嘴里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是瞧着对方清亮的眼眸,仿佛春日里清澈明朗的湖水,能照清楚一切,尤其是他心中那一丝隐隐的窃喜,王宽忽然冷静了下来,闭了闭眼,冷静下来后眼神里再无一丝慌乱。
“多谢。”
轻飘飘的一句,对方却不知道其中藏着什么。
南歌没注意到王宽的心思,她假扮沈娇娇的时候为了不被人怀疑,身上就只留了这一个贴身戴着的香囊,她不怕毒虫,但要是王宽也倒在这,就意味着她得扛两个人出这个山洞。
——虽然也不是不能扛,但好歹南歌还是想留在大宋的。
要是真让她扛着两个大男人冲出山洞,她原本就破碎的公主形象恐怕连渣都不会剩下。
……
……
废弃石洞里一乱,没过多久,整个牢城营也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不多时就灭了个干净。
南歌猜的不错,素星桥跟传道教的胖道士两个人本身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眼下到了关键时刻,她只会选择悄悄找人把他们三个抓回去,根本不可能惊动看守,惊动传道教的人。
丁二已经不知去向,南歌更希望他正好撞在素星桥的枪口上,这样传道教跟船工两大势力本就不怎么坚固的联盟兴许会提前出现更大的裂痕。
外头吵吵闹闹,牢城营的副牢头也是传道教的人,这会儿露面就是送死。
所以整个牢城营还有比“传道尊师”的房间更安全的地方吗?
……
……
得知“传道尊师”要再次“召见”元家娘子,那胖道士也不阻拦,熟门熟路地叫人去带了元仲辛跟丁二过来,刚要赶走元仲辛,就看见韦原老神在在道:
“等会儿——本衙内瞧着这个元家的小哥倒是生的也不错,也留下来一道伺候吧。”
胖道士瞪大了眼睛,显然没理解透韦原的意思,沉默了半晌,用一副看变态禽兽的眼光瞧着韦原:
连人家男人都不放过?果然是禽兽啊!原来这就是汴京第一纨绔吗??男女通吃?果然还是这些人会玩!
元仲辛脸都僵了,他自然看出来那胖道士的意思,一边的赵简低着头憋笑,他脸色青了又青,最后几乎是咬着牙迸出来话的:
“小人能得到尊师看!重!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胖道士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怜悯了,出去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甚至十分“好心”地关上了门:
“元家兄弟——哎——你是个干大事的人。”
元仲辛牙都要咬碎了。
韦原比他还委屈:要不是南歌逼着他,他至于冒着被自家老爹打断腿的风险认下“欺男霸女”的罪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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