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带有顺德仙姬私印的飞舟停在万花谷上空，万花谷众人皆以为如此大的阵仗乃是仙姬亲至，齐聚万花谷谷口迎接来人。
出乎意料的是，从飞舟之上跟纪云禾一道出现的却并非仙师府弟子，而是一名身着青色罗裙的绝色女子，就连那条被送归东海的鲛人竟也出现在这里。
林沧澜心思微动，面子上做足了功夫，遥遥对着南歌行了一礼：
“不知仙姬仙使大驾光临，小仙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林沧澜不愧是只老狐狸，礼数周全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南歌微微一笑也没有否认“仙使”的身份，只是疏离道：
“林谷主客气了，仙姬听闻谷中青羽鸾鸟逃脱一事，特派我等前来查看。”
这个“我等”就有些微妙了。
纪云禾跟洛锦桑原本都是万花谷的人，纪云禾身上还顶了个万花谷护法的名头，可现如今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纪云禾已经投靠了顺德，所以南歌这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林沧澜自然听出来南歌这话是在暗示他纪云禾如今已不是万花谷困的住的人，虽然心中不满，但更不敢得罪顺德，眼下他还要指望借住天君之威带领林氏一族脱离宁清的牵掣，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纪云禾跟顺德翻脸。
先回来万花谷复命的林昊青小声提示道：
“父亲，此女名为南歌，应当是天君派到仙姬身边的人，虽然之前并不常在仙师府露面，但颇得仙姬敬重。”
这个“敬重”他特地咬得很重，林沧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里闪过一丝算计，才又带着笑客客气气地把人迎进了万花谷。
顺德其人，旁人不知他还能不知晓？
暴虐肆意，嚣张跋扈，就连小天君都要让她几分，但眼前这女子竟然能得顺德“敬重”，说明她的身份绝对不只是一个仙使这么简单。
而且那条传闻中颇得顺德宠爱的鲛人，竟然明目张胆地跟在此女身后，神态亲昵，这就更不能不叫人浮想联翩了。
按下心思不提，林沧澜连忙叫人安排南歌的住所，南歌有意查探万花谷之密，便也不曾拒绝。
……
……
或许是林沧澜有意为之，南歌的住所被安排在纪云禾所住院落之旁，长意无比自然地提出他要跟南歌一道。
“我现在上了岸，便要按照你们天仙的规矩来，自然要睡床上。”
长意理直气壮道：“就连小蛇都能睡在南歌枕头旁，凭什么我不可以跟南歌睡在一起？”
南歌：“……因为小蛇是蛇形，你是人形。”
“那我也能变回鲛身跟你睡在一起，我们既然是伴侣，为什么不能睡在一起？”
长意指了指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表示自己可以只占很小的一点地方。
南歌思考一下，觉得毕竟万花谷里都是御灵师，长意会感觉到不舒服也实属正常，刚想答应他一起睡的要求，就看洛锦桑扛了一只巨大无比的澡盆进了屋。
“嗨呀！长意长意！快看！我刚刚去找桃花姬了，叫她用上好的木头给你做了个澡盆，晚上你就能跟南歌睡一间房了！”
“咣——”
那只澡盆被洛锦桑放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她拍拍那只大澡盆笑嘻嘻道：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我听说鲛人要经常泡水，不然鳞片会干地起皮，掉很可怕的碎屑——噫！想想都可怕！”
纪云禾一落地就去处理青羽鸾鸟的事了，洛锦桑倒是趁这个机会跟万花谷的好朋友叙了叙旧。
沈小蛊跟张小蛇对万花谷很是好奇，两小只也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
长意面无表情地看看这只大澡盆，再看看一边忍不住偷笑的南歌，从腰间摸出一粒珍珠放到洛锦桑面前：
“……”
“？给我的？！你这也太客气了吧！！”
洛锦桑两只小眼睛都要挤到一起了，高高兴兴接过那颗珠子，就听长意冷漠道：
“给你珍珠，三息之内，我要这东西消失。”
洛锦桑：？？？？
……
……
那只澡盆还是被南歌留了下来，这几天长意在飞舟上没怎么下水，南歌还真担心他那条漂亮的莲花尾巴干枯劈叉来着。
“长意，来泡吧，我在水里还放了些海盐，你试一试？”
到了晚上，南歌在那只大澡盆里放满了水，又加了些温和的药材跟海盐，才走到床边戳了戳蒙着被子的长意。
——他正闭着眼睛装睡，奈何功力不到家，黑色的睫毛抖啊抖的，白皙的皮肤上还带着些许浅红。
“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扛进水缸里啊！”
南歌毫不客气地扯了扯长意的脸：“你这几天都没下水，是想把自己变成鱼干吗？”
长意这才睁开眼，因为脸颊上的软肉被南歌捏着，他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
“窝布会，变成鱼干——”
最后蹭床失败的长意还是被丢进了放满水的大盆里，洛锦桑确实够义气，订制的大盆长一丈有余，长意整条鲛泡进去也不会显得特别拥挤。
长意一入水，那条莲花般的尾巴便随水露了出来，充满梦幻的蓝白色尾鳍上，细细碎碎闪着鳞光的鳞片像是上好的宝石，折射出一片小小的彩虹来。
“哗啦——”
长意没忍住，在木盆中翻了个身，带起一片水花，南歌看他这么开心，忍不住笑道：
“就这么喜欢跟我呆在一起？万花谷的灵潭你不睡，偏要屈居在这小木盆里？”
长意点点头，忽然他似乎是想起什么，整个人埋在水中，只能看见一片鸦青色的长发浮在水面上。
——乍一看其实还有点惊悚。
南歌无奈地摇了摇头，到一边拿起本阵法书，靠在床边看了起来。
屋外夜色阑珊，温柔的风轻轻吹过门边的风铃，带起一阵脆响，屋内只有翻书的声音跟偶尔戏水的声音，却叫人莫名觉得心安。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南歌放下手里的书，皱着眉看向大木盆，长意已经许久没出声了，别是泡晕在盆里了吧？
要是真的，他就是世上第一条把自己泡晕过去的鲛人。
她放下书，在木盆前探身一望，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滑过一片蓝白色的鳞光，整个人就跌进了水里，落进一个有些冰冷的怀抱。
“噗——”
屋内的蜡烛被一道灵力熄灭，整个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南歌哪里不知道她中了长意的恶作剧，挣扎着要起身，但奈何澡盆太深，抱着她腰肢的手又太重，原本宽大的澡盆装进去两个人，也显得有些逼仄起来。
“长意！你居然偷袭！”
南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才稳住不跌倒，黑暗里她借着月光，勉强看清楚抱着自己的长意，他此刻也是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因为落水，南歌身上的衣服全湿了，轻透的罗衫贴在身上，曲线毕露，精致小巧的锁骨凸出几分形状，白皙脆弱的脖颈上有水滴落，或许是因为寒冷，她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像是只被猎食者盯上的小动物。
长意那双带着蓝色的瞳孔又变成了竖瞳，耳边的鱼鳍再度浮现，叫他多了一种致命的美。
“南歌……”
他低低叫了一句，声音带着些许蛊惑人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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