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风惜云与丰兰息话不投机半句多，宴会还没结束便先行离开了，临走前还小声叮嘱南歌一定要小心丰兰息。
“此人惯来阴险狡诈，你多小心，知道燕将军无碍便好，我天霜门还有要事，就不多陪了。”
风惜云冲南歌抱了抱拳，行一个江湖礼便匆匆离去。
南歌从两人刚刚零零碎碎的对话里拼凑出一些当年“青鸾公主”身死之后发生的事，急于回去同系统求证，只是还没起身，一柄扇子便轻轻拦在她面前。
——是丰兰息。
桌上这顿宴席他从头到尾没碰过一下，故而他面前的碗还空着，也就这宴席上的百年陈酿还入得了他的眼，他浅浅喝了几杯。
“当日在宣山，在下与秋水剑剑主一接如旧，只觉得小沈兄弟格外熟悉，不知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丰兰息收回了手里的扇子，脸上的笑有些懒散，只是眼中精光叫人无法忽略：
“……还未问一句，当日小沈兄弟为何要出声提醒在下？莫非是在下的某位故人？”
他仔仔细细盯着南歌的反应，似乎要从她面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黑丰息”与“沈南”从未接触过，但那一日对方态度转变的有些奇怪，甚至还不惜冒着与燕瀛洲翻脸的可能也要提醒他，就像是——
下意识的。
这种下意识只能说明对方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而且还十分了结自己。
这对于丰兰息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瞧着南歌，眼里闪过若有所思，笑吟吟的似乎在等南歌的回答。
南歌噎住了，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敏感，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只不过是一声提醒，对方就起了疑心。
但她碍于系统限制根本没办法告知对方实情，故而南歌便学着丰兰息的模样，用手指点了点下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来：
“……你猜？”
丰兰息预料到眼前少年不会轻易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忽然想起什么，眼里划过一丝了然：“究竟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琅琊阁的规矩，莫非果真跟外界传言一样古怪？”
杀手救人，本身听起来就像个笑话，丰兰息疑心对方身后的琅琊阁与自己两个身份其中之一有所牵扯，所以那一日宣山之上对方才留了手。
南歌翻着死鱼眼瞧他，对方真是只狐狸，只从她三言两语就能自己脑补一大堆。
她转了转眼睛，忽而狡黠一笑：“方才听白女侠说，黑丰息似乎与天下第一公子玉无缘有些龃龉，在下冒昧问一句，那一日宣山之上，若我说我是玉家人，丰息公子又会如何？”
黑丰息同样微微一笑：“我会将你捉住送往冀州，生死不论——可你真的是玉家人吗？”
他笃定南歌的身份一般，又追问了一句：“沈公子真的是玉家人吗？”
若是玉家人，又何故出言提醒？
“你想太多了，我救你不过是为了银子。”
南歌振振有词道。
丰兰息抬了抬眼，表情有些惊愕：“银子？”
南歌点点头：“是啊，我救燕瀛洲是为了日后攀附冀王，享尽荣华富贵，若是闻名天下的黑丰息因为毒死在我面前，那我的麻烦可就大了，我只是想多赚些银子，岂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丰兰息定定地瞧着她，像是在判断她这话的真假，过一会儿才开口道：
“钟离。”
站在他身后的钟离立刻上前道：“公子。”
丰兰息一派气定神闲，打开手里的扇子，眼尾轻抬，深深望了一眼南歌：“去取三千……不，五千银叶赠予沈公子，以答谢当日救命之恩。”
南歌一口酒卡在喉咙里，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他：“五千银叶？！你疯了不成？”
要知道寻常百姓一年花费也不过几十银叶，就因为她一句提醒的话，丰兰息便随随便便送出五千银叶？
家里有矿也不是这么个烧法啊？
南歌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丰兰息看得清楚，暗道此人果然有些异常，需得叫人盯紧了。
“咳咳，无功不受禄，我不过是怕沾惹麻烦上身才出声提醒，隐泉水榭分舵遍布天下，丰息公子身上的珍奇丹药更是不计其数，当日就算我没有提醒，你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南歌撑着下巴懒懒道：“若是想报答救命之恩，不如——换个报恩方式。”
……
……
宣山之上的尸体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仿佛那一场雨夜厮杀从未发生过，山明水秀，云岚雾岫，好像一副工整的泼墨山水画。
一辆马车停靠在离城门口不远的官道之上，钟离顺着人流靠近，小声回复马车里的人：
“公子，都办妥了。”
马车里，丰兰息手里捧着一本书册，而他面前的精致小桌上则是放着一壶还冒着热气的香茗。
“都送过去了？……那些货物？”
丰兰息顿了顿，似乎有些一言难尽地挑了挑眉毛，马车外的钟离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古怪极了：
“都送过去了……属下亲眼瞧着送上宣山的。”
钟离毕竟年纪小藏不住话，他憋了很久才问出了心中的困惑，脸上的表情十分茫然：
“公子，咱们隐泉水榭真的要跟着一起……养猪啊？”
他像是脑补了什么可怕的画面，抖了抖肩膀，脸上带着几分畏惧：“琅琊阁——简直太可怕了，他们逼着杀手养猪啊！”
那一日谁也没想到，那沈南提出的要求竟然是要隐泉水榭送整一百头猪入宣山，纵使隐泉水榭在江湖里神通广大，但还没遇到过这种要求。
丰兰息手里的书册卷起来，不轻不重地敲在他头上。
“多嘴。”
他看中路脸色仍然有些心有余悸，忍不住皱了皱眉，钟离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没道理会这般一惊一乍，一定是还发生了些什么事。
“你去的时候那沈南在做什么？”
听到丰兰息这么问，钟离面色一白，脸上多了几分说不清是畏惧还是敬佩，支支吾吾道：
“……他，他在跟韩家家主一起，研究，研究阉猪，说是这样养出来的猪更好吃一些。”
天知道一个剑道高手为什么会精通此道？还要阉猪？！
琅琊阁里头都是这种怪胎吗？？
钟离面色恍惚。
丰兰息：“……”
这些可以确定了，对方打死都不是天人玉家的人。
那些“雄风不再”的受害猪能够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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