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徐凤年今天换了一身衣裳,上半身只穿一件马褂,露出两条臂膀,手里持刀,正站在湖边劈砍,脸上的玩世不恭消失殆尽,只有认真。
“唰!”
“唰!”
“唰!”
“唰!”
没有旁的招式,直刺,斜撩,竖劈,回掠,就是四个动作,反反复复地练习。
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枯燥,就连湖面时不时跳出来的鱼都变成了点缀。
红薯小声在南歌身边解释:
“世子把那湖底的怪人放出来后,也不知怎么就跟着那人学起了刀。”
南歌想了想回答她的疑惑道:“剑为器中君子,徐小凤日后要掌控北凉三十五万铁骑,需得用刀的莽意镇住北凉,他不一定适合习剑,但学刀确实是最适合他的——这应当是徐伯伯,也是徐小凤自己的意思。”
她话音刚落,那边挖鼻孔的老头停下了动作,“咦”了一声看过来:
“你这个小丫头倒是有几分见解啊,怎么?你是这小子的相好?”
他说话的时候盯着南歌来回瞧,神情瞧着有些不正经,一边的徐凤年放下了手里的刀,没好气道:
“老头儿!你别以为你跟我爹认识就能不正经啊!老黄,揍他!”
老黄看一眼刚开始说话那老头,眼皮子耷拉着:“少爷,这是王爷请来的客人,不好……吧。”
说话间他猛地抽走那老人屁股底下的凳子,老头很没形象地摔了个屁股墩儿,气得跳起来骂人:
“徐家的小兔崽子,怎么半点都不知道尊老啊?你跟你爹一样,蔫坏!”
这时候南歌才发现他断了一臂,粗布麻衣之下的袖子空空如也。
徐凤年放下刀正色道:“前辈若是还想知道那一夜出剑之人的身份,就劳烦正经些。”
说着他上前与南歌交换一个眼神,南歌瞬间意会,明白这个独臂老者也是冲着自己来的,只不过这消息似乎被封锁,没几个人知道。
南歌恍然,这里是北凉。
这里是徐骁的地盘,他若是有心隐瞒消息,有心人如何查的出来?
那独臂老头这才咕哝一句,又懒洋洋坐回去了:“……要不是想瞧瞧到底是什么人使出了那一剑,我才……徐家……都是混蛋……”
徐凤年擦了擦汗上前,背对几人对南歌道:“这老头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前两天忽然蹦出来扯着我的领子说是要见那天使剑的高手——我爹也没说他什么身份来历,你离他远一些。”
南歌知道徐凤年是担心对方对自己不利,也没说其他,晃了晃手里的咸鱼:
“黄蛮儿呢?前几日我答应给他带咸鱼尝尝,他在不在?”
徐凤年眼神一软,笑道:“自然是在的,这几日他天天念叨着你这个未来大嫂,就连我爹都有些吃味。”
正说着,那独臂老头又开始哼哼唧唧了:
“也不知道你个臭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武功这么低还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一朵鲜花插在……”
他话没说完,想来是又想起了徐凤年的“威胁”,只能撇了撇嘴:“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计较了,免得说我以大欺小——小子,就算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既然已经从你家亭子里出来了,总有一天会找到那家伙的!”
南歌有些好奇这老头找她干嘛,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打架吗?
“前辈,您找那天的剑客做什么?”
南歌忍不住问道。
“干什么?!”
独臂老头十分悲愤,又重复了一遍:“找他干什么?!我在听潮亭底下呆的好好的,他忽然跑到北凉来用了这么一剑,这不是逼着我跟他打一架吗?!”
老头指了指天上残存的淡淡青色:
“剑意存续十几日,这样的剑意绝对不是天下任何一个我认识的用剑高手留下的,王仙芝也不能!我都没能使出这一招,这不知道打哪来的家伙怎么能先我一步?!这么一个绝世高手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这不就是把肉骨头放在狗跟前,臭鸡蛋放在苍蝇面前一样吗?”
??!
这话说的好生霸道。
不过在场之人显然都被独臂老头这番“绝妙”的比喻震惊到了,没去细品这句话的意思。
徐凤年的眼神忍不住就往“肉骨头”“臭鸡蛋”的方向瞥,眼里带着戏谑:“哦——”
南歌并不是很想被人比喻成肉骨头跟臭鸡蛋,抽了抽嘴角去瞪徐凤年,好在徐凤年机灵,在南歌瞪他之前及时转移了话题:
“这是老楚,之前住在湖底下的那位,老楚,这是南歌,那天你们见过。”
低头啃肘子的“老魁”抬起头,看看南歌才道:“谢谢你的酒跟烧鸡,以后若是有什么人看不顺眼,找我便是,我帮你砍了他!”
说罢他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向徐凤年:“砍这个小子的话虽然有点麻烦,但也不是不能——”
“敢打少爷的主意,就打你。”
老黄拍拍自己身边那个从不离身的剑匣子,沉着脸道。
“哎,这个好,正好我这两天闲得身上都长毛了,不如你俩再打一局,楚狂奴对剑九黄,这场对决一定精彩!”
老楚一听要跟老黄打架,脸都绿了,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一个劲儿摇头,大声抱怨道:
“人家桃花剑神邓太阿手里也就只有一枝桃花,你剑九黄的匣子里有那么多把剑,怎么打?”
剑九黄。
若是有江湖人在此,一定会因为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意义而震惊。
剑神李淳罡之后,唯一能与新剑神桃花剑神邓太阿齐名的用剑高手,其人乃是吃剑老祖隋斜谷的弟子,单枪匹马行走江湖,天下名剑有十得其六,与王仙芝大战之后销声匿迹,却不想居然摇身一变,留在北凉做了北凉王府的一介马夫。
老黄憨厚一笑,对着南歌似乎还是那个有些老实巴交的老者,好声好气道:
“南丫头,我前几日……嘿嘿嘿,前几日贪嘴,多打了几两酒——这酒葫芦又空了,这肚子里的酒虫可叫你那好酒全勾起来了——”
“好,明天我便托人送些过来,对了,前几日我托铺子前面的婶子做了些千层底的布鞋,那个穿起来舒服,把您脚上这双换了吧。”
南歌爽快答应下来,又叮嘱几句,看得那独臂老头直纳闷:
“丫头,你是剑九黄的关门弟子?徐凤年这小子到底哪里好,这么些人护着他?”
南歌不卑不亢道:“我跟徐小凤都不认识什么剑九黄,只知道黄叔,况且……”
她停顿一下,无比淡定地捅刀子:“前辈,您鼻屎沾到衣服上了。”
众人都忍着不把视线落在对方那身脏兮兮的灰袍子上,但是忍不住想看——
徐凤年:“……”
独臂老头:“……”
老黄面上不显,实则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了一些:“……”
楚狂奴则是一脸嫌弃:“……噫!你这个人怎么比我还不讲究?!”
给独臂老头气得脑瓜子嗡嗡的,痛骂一句:“都蔫坏儿!你俩天生一对!”
徐凤年美滋滋的:“借您吉言!”
直接把独臂老头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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