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在开封府遇见展昭，似乎是很寻常的一件事。
等展昭把试图偷盗钱财的小贼扭送给路过的官差，周围的小商贩都笑着与展昭打招呼。
“展大人，今日新得了果子，可要来尝一尝再走？”
“展大人，今日菜新鲜呢！不若带一担回去吧。”
“展大人巡街呢！”
“展大人——”
“展大人——”
展昭十分认真地一一回话，有那俊俏的小娘子见了他羞红了脸逃走，他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笑，半分官身的架子都没有。
“展大人当真是受百姓欢迎，看来展大人无论是身为南侠还是御前护卫，都一身凛然正气叫人信服，我虽然不是官身，却也瞧得出来百姓是真心爱戴。”
南歌见展昭如此熟稔，忍不住开口打趣，谁知展昭却只是朗然一笑：
“百姓们爱戴包大人，我不过是有幸能在包大人左右随侍罢了，况且官又如何？民又如何，左不过是为百姓做实事，图个为君尽忠，为己谋心罢了。”
说着他笑着道：“两年前钱塘一别，却不想如今在东京遇到了沈姑娘，若非展某偶然听孙娘子提起，还不知晓沈姑娘竟然也来了东京。”
南歌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展昭在开封府做事，自然有机会撞见在厨房做活的孙三娘，两人也算有过几面之缘，认出来不稀奇。
南歌笑笑道：“这却是有缘分，三娘也是刚来东京，碰上你们开封府的厨子回乡奔丧，她便接了后厨的活计，想来你们开封府可是有口福了，三娘庖厨一绝，点心果子也是精致得很，一定要尝一尝她的手艺。”
两人寒暄半晌，一边的辛十四娘却是闷不吭声，用竹签子扎着干炸猪肉吃，时不时用眼神扫一眼展昭，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展昭自然也看出来了，只是他是个真君子，自然没有问出来，只是报了个拳道：“展某眼下尚有公务在身，改日再与沈姑娘叙旧才是，听说白兄不日便要上京，届时在下可要厚着脸皮上门尝一尝便是连白兄都恋恋不忘的陈酿了。”
南歌自然不会拒绝朋友上门，点头道：“好啊，那我便不打扰展护卫巡街了，咱们改日再见。”
……
……
等展昭走后，辛十四娘才高兴了一点，只是似乎怕南歌生气，只用眼尾轻轻偷看南歌的反应，看她没有生气才松一口气。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怕我生气？刚刚怎么对人家展护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人家可没招惹你吧？”
南歌好笑地捏了捏辛十四娘的鼻子，小狐狸蔫哒哒道：“谁叫他当初把我认成大红猫儿的，小妖是狐狸，我们狐族跟猫族一向不对付，这话传回去我六姐八姐十一姐十二姐笑了小妖好久。”
南歌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样一回事，当初在钱塘她曾叫辛十四娘去给展昭报信，却不想对方居然把辛十四娘认成了红色的大狸猫，给，更没想到辛十四娘居然记仇记了两年。
“现在我相信你们狐族是真的记仇，总算见识到了。”
南歌憋着笑拍了拍她的头：“展昭也不是故意，当初还是白玉堂先认错了才带着展昭一道的——啊，难怪这几年你总对他呲牙。”
解开了一个谜题，南歌心情不错，带着辛十四娘往家走，想着展昭说白玉堂不日便要上京，盘算着是不是要再多酿一些酒来，反正对她来说转换酒液的年份也不是什么难事。
偶遇展昭也算是一件“小惊喜”，毕竟在偌大的东京城里想要碰到熟人却是不简单。
谁知道南歌回去后屁股都还没坐热，宋引章便抱着琵琶神色惶恐地找上了门。
“引章？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
南歌忙捏了帕子给宋引章擦眼泪，谁知道小姑娘一看到主心骨便大声哭了出来：
“沈姐姐——”
宋引章哭得格外凄惨，好像是受了大委屈，南歌也没说什么，只是时不时递上一张帕子，等她心情平复些才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引章哽咽着一一道来，却原来她这些时日结识了那教坊司花魁娘子张好好，与她因乐结识，二人一个弹琵琶，一个唱词，得了人赏识，可是今日她再去教坊司，有喝醉的客人拦了他的路，言语轻佻不说还将她当成了私伎，宋引章受不了这样的侮辱，便用琵琶砸了那客人离开。
“嘶……”
南歌顿时觉得赵盼儿把宋引章护得实在太好，这几年宋引章在钱塘过得顺风顺水，不止脱了籍开了胭脂铺子，还凭着那手琵琶成了江南最年轻的琵琶大家，虽然她这两年成长了许多，可一到东京便又露了怯。
“那你哭什么呢？”
南歌平静问道，宋引章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在了原地。
“那客人醉了酒误会了你的身份，你用琵琶砸了他，出了气便是，你如今是良家身份，就算他追究起来也是他无礼在先。”
南歌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道：“可你现在哭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旁人侮辱了你——你觉得做过乐伎这事是一件污点，他们看清了你，是也不是？”
宋引章张了张嘴，小声道：“……我原以为他们是真心喜欢我的琵琶，可是他们也跟那些酸腐书生一样，是打着旁的心思……我虽然做过乐伎，可如今已经脱籍放良……好好姐说了，凭本事转银子不丢人，以色侍人才叫下贱。”
南歌叹口气：“你不能还是用小孩儿一样的角度去看问题，能说出来这样的话，说明你骨子里就瞧不上乐伎，可是你也曾是乐伎的一员，你只瞧见张好好，她是现得官家喜欢，又背靠那东京十二行总把头池蟠，所以才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可那些被逼良为娼的姑娘，哪一个就是自己愿意的了？难不成你当初入教坊司也是自己愿意？”
宋引章下意识摇了摇头：“……可是如果没人赏识我的琵琶，我宁肯毁了也不要给那些不懂我的贩夫走卒听。”
南歌笑了起来，宋引章不明白她笑什么，眼角挂着泪有些手足无措。
“唐时诗人白居易作诗，尚且要写完给乡村老妇听一遍，觉得够通俗才会满意，你最爱白居易的《长恨歌》，怎么会不知道？引章，你仔细想想，你瞧不起那些贩夫走卒，觉得给他们奏乐丢了身份，可试想那些达官贵人会不会也是这么瞧你的？”
南歌摇了摇头：“你可曾见过你盼儿姐瞧不起那些百姓？她也是乐伎脱籍放良，是因为她也知道百姓的苦，这世界上谁都想往上爬，可你不能爬上去便去鄙夷在你之下的那些人，因为那是曾经的你自己，你瞧不起他们，便是瞧不起自己。”
宋引章也不知听没听懂，只是抱紧了怀里的琵琶，咬着唇面无血色道：
“……我，我知道了沈姐姐。”
南歌也没管她听没听懂，只是感叹一声，东京富贵迷人眼，不止欧阳旭，就连宋引章的心态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就是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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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这个小世界还有两三天完结，说英雄的预览我已经放上来了，提前声明，拒绝借梗，人设不借，如有雷同，是你抄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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