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这头南歌痛痛快快交了掌家之权，那头董氏从大儿归京的喜悦之中清醒后自然是气的不轻，可又不愿意去责怪小女儿，便把程始拉到跟前狠狠责骂了一场：
“我呸！她萧元漪一个二嫁妇人，也就你把她当个宝贝一样稀罕，这府中十几年都是老身在打理，这才不过交到阿妩手里几日啊？她萧元漪便瞧不下去了，你是谁？你是程家家主，阿妩是你的亲妹子，一母同胞，都是吃着我的奶水长大的，她萧元漪算什么？一进门便要打压我的阿妩来威慑旁人——”
“还说什么要校验嫋嫋的规矩——嫋嫋养在我这里，是阿妩一手带大的，规矩礼仪能挑出什么错漏来？就算当初是老身强留嫋嫋在府里，可十几年不闻不问的也是她萧元漪！”
“她现在倒是觉得我老婆子教养不好小女娘了？我的阿妩，我的三郎，哪一个不是我带出来的？！她这哪里是瞧不上嫋嫋，她是瞧不起我老婆子啊！”
董氏看得明白，萧元漪素来瞧不上她的行事做派，连带着也瞧不上南歌同程少商，这一回程始夫妇一进门便拿回了掌家权，外人怎么看？
程始头埋得很低，听到这里连忙解释道：“阿母，元漪她——她不是这个意思，都道是长嫂如母，元漪这都是为了阿妩好，况且她生性如此，纵是对着少宫这孩子也是这般严厉的，何曾对阿母有过不敬之意啊？”
董氏翻着白眼，很有些不管不顾的样子：“你莫要说好听的来哄我，什么长嫂如母，我尚且还活着，用不着她萧元漪在我跟前兴风作浪——如今管家权已经到她手上了，老婆子把话放在这里，她萧元漪管家如何我不在意，她若是打着嫋嫋的事为难我阿妩，那就是不敬姑舅，莫怪老婆子翻脸。”
程始一听心中一惊，瞧着有些为难：“阿娘，这嫋嫋毕竟是我跟元漪的女儿，你总不能叫我们不与她亲近不是？”
董氏在几个儿子面前很有底气，故而用力锤了锤身下软榻道：“你个木头脑袋！嫋嫋是你的女儿，父女天性，谁拦着不叫你亲近嫋嫋那丫头了？只是在嫋嫋教养这事上，她萧元漪别想插手，否则就是不孝，就是瞧不上我老婆子！”
程始看董氏气急，连连哄道：“阿娘，你莫要生气，回去我便同元漪商量，我瞧着阿妩把嫋嫋教养的很好，日后我劝一劝她可好？”
“你这个不争气，就叫她把你拿住了！”
董氏骂了几句，最后近乎是蛮横一般地一锤定音：“就这样，日后教养嫋嫋的事她萧元漪不许插手，否则你就别认我这个娘！”
程始叹一口气，显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闹到如今这般地步。
……
……
程止一行人派了奴仆先回来，道是还有三日路程便能归家，总算是淡化了董氏的怒火。
葛家似乎也知道如今程始风头正盛，程姎留在程家才会有好的婚事前程，便又把程姎送了回来。
——程姎跟教养她的葛家舅母感情颇深，送葛家舅母离开之时哭得很是伤心，对她来说葛家才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如今回到程家反倒是成了陌生人。
南歌这几天冷眼瞧着萧元漪在府中大刀阔斧地增减人手，并没有说什么，看来董氏那一日的发怒也是有效果的，萧元漪并没有在董氏跟她这里安插自己的人手。
南歌明白，在萧元漪眼里董氏粗鄙无礼，而她自己虽然与程始夫妻情深，可却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君姑的。
再深究一些，便是萧元漪性格就与桑舜华不同，她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掌控全局，所以不能忍受大权旁落，于是程少商的教养问题就是一个很好的利用之处。
这一回瞧着是萧元漪拿走了管家权，可实际上却是她失了程少商的心。
南歌一直知道程少商是个聪慧早熟的孩子，十几年来她从没有多问一句萧元漪当年留下她的事，纵使知道亲生母亲利用了自己也没有多失望。
程少商晚上抱着被子翻窗户偷偷溜到南歌屋里，把那天听到的话一字不落地全跟南歌说了。
“阿母瞧着便是强势的性子，便是我什么都做对了，她也要借着压一压我这个亲生女儿来给她增添威严——她不喜大母，也不喜我，只是她一定没想到姑母根本就不想要这掌家之权。”
程少商抱着南歌，嗅着她身上的香气眷恋道：“好久没跟姑母同睡了……哈欠……前几日我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阿母便要罚我不叫我用午膳，若不是阿父拦着，我怕是要饿肚子了。”
或许是前世经历的缘故，这一世程少商总会觉得饿，纵使吃饱了她房里也一定要时时刻刻备着点心，哪怕只是放着。
南歌替她掖了掖被角，抱着小姑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那一日你大母已经说了，日后你阿母不能插手有关你的教养之事，若是她说你什么不好，你便全推到我身上。”
程少商翻个身趴在床榻上，眼神闪烁道：“可我总觉得我阿母就是不喜欢我，她总在我面前说姎姎堂姊文静斯文，那样才是未出阁的女娘之表率——可人跟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我生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已经改不了了。”
南歌撑着下巴看她，月光下薄薄的内衬透出几分莹润的白，乌发如云垂下，有几分慵懒之美：
“嗤，你阿母的话听一听便够了，若是照她这样算，怕是把本朝一大半的女娘们骂进去了，更何况你阿娘自己都不是那样文静的性子，又怎么好苛求你做到？”
南歌看程少商若有所思，便又追加了一句：“你只管记住我从前与你说的，你是大嫂的女儿，她不会真的不爱你，只是她强势，你又是个刚过易折的性子，对上了便是针尖对麦芒，日后她的话你听一半便是。”
或许萧元漪爱女儿，但她骨子里的骄傲以及那种大家长的自负却注定了她对被董氏带大的南歌还有程少商带有偏见。
程少商撇了撇嘴，面上作出满不在乎的模样，翻身忽然又笑道：
“那姑母呢？姑母也不是那样娴静之人，可我见桑家阿叔喜欢你喜欢的很呢！”
南歌看她一眼，伸手掐住她的小肉脸：“睡觉，不然几日后灯会不带你去。”
程少商立刻乖觉闭嘴，窝在南歌怀里安然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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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还有还有，我正在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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