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每天最多能走多长时间啊?”
“不好说,大概也就一个小时,你现在能站起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更别说走了,你最好不要连续练一个小时,走会儿歇会儿,就算你忍得了疼我也不能保证钢板不会松动。”
杨九郎沉默了好一会儿,脑海里飞快闪过几个既能让自己练走路,又不会让强度大到使钢板脱落的方案,他迅速敲定了一个,就抬头继续询问着医生。
“那如果我上午走半个小时,然后歇一个小时,再练半个小时站立,那我下午还可以再走半个小时,再歇一个小时,再练半个小时站立吗?”
医生看向杨九郎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的意味,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了,他看着这两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是拿他们当自己儿子来对待的,而且他也爱听相声,所以也知道这几个月的离开就足以让观众忘记他们,再加上这身体要是一直好不了,不仅耽误着自己,还拖累着搭档,张云雷是不在意,可杨九郎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都说旁观者清,可处于事情中心的这两个人,心里比旁人还明白。张云雷知道杨九郎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就一直跟着其他人临时搭活儿,还老在场上现挂提起九郎来,为的就是让观众别忘了他们俩,别忘了德云社还有一对儿相声演员,他们是张云雷和杨九郎,这是两个不能分开的名字。杨九郎知道张云雷天天各地跑去演出,只要没演出就赶来南京照顾自己,非常辛苦,于是每次张云雷在的时候,他都笑的特别开心,身体里多了那么多钢板,从骨头里往外泛的疼,他都一并隐在了笑容里。
张云雷扶着杨九郎,一步一顿地在走廊里走着,虽然说是扶着,可张云雷压根儿就没感觉到多少重量,杨九郎怕累着他,就把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扶着栏杆的那条胳膊上,可胳膊上也有钢板啊,所以没走几步,杨九郎的汗就浸透了上衣。张云雷心里着急得很,去扒拉那条胳膊但也不敢使上力气怕碰疼了杨九郎,一来二去,俩人汗都下来了,正值隆冬,他俩愣是整出了一身汗来。最后张云雷废了半天劲才把杨九郎带离了栏杆,瞬间他大半个身子就压在了自己身上,张云雷扶的稳稳的,他感受到了杨九郎呼在他耳后的气息,悄悄红了耳朵。
“翔子,我虽然瘦了些,但不是瓷娃娃,也是可以稳稳扶好你的,说好了这辈子就互相扶持一起走下去的,你怎么能现在就不让我扶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你。”张云雷装作生气的样子扭过头去不看杨九郎。杨九郎就笑着上手戳了一下张云雷的脸颊。
“别闹,好好的,啊。那我余生里,这双手就交给你了,别人谁我也不给扶,好不好?”
“切,油嘴滑舌。”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张云雷还是眼底含着笑扭回了头,俩人肩并着肩就这么一路走回了病房,笑声回荡在走廊里,轻敲着两个人的心。
“怦怦,怦怦”
这是谁的心跳声?又是谁心动了呢?
谁也说不准他俩到底谁比谁更苦些。张云雷在短短六个月的时间里,业务能力飞涨,和师兄弟们搭活儿也没再出过错,换回了清爽造型的他,也不再走原先尺度略大的台风,折扇轻晃,曲调轻柔,端的是好一位天宫谪仙郎。杨九郎在忘川河畔遛弯儿回来以后,又昏迷了两个月,只休息了四个月以后,他就给自己安排了两个月的强化训练,现在被人搀扶着已经可以走路了,什么都不扶着也可以独自站立一个小时。
倒真算得上是奇迹了。
2017年2月15日,张云雷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杨九郎,离开了医院。
“角儿,我回来了。”
时隔四个月,杨九郎又说了这句话,四个月前,张云雷听了只想哭,四个月后,张云雷只剩下了满心的喜悦,连回应都带着笑意。
“嗯,欢迎回家,以后要是再随便离开,我可饶不了你。”
得友如此,此生何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