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中秋佳节不比往年热闹,康熙刚刚圈禁了个儿子,谁也不想去招他的眼,都恨不得自己是个不存在的透明人。
“都坐吧,难得过节,都随意些”康熙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传开。
那些个宗室大臣谁也不敢信这话,亦不敢多饮,要是喝多了,出了什么岔子,这不是自己找死么?总之,只要安安分分的过了这场宴,就阿弥陀佛了。
相对于其他人的拘谨,这些皇子阿哥们总是放松些的,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康熙总是对他们要宽容些。
酒过三巡,场上的气氛逐渐热闹起来,多少有点过节的样子。年纪小的几个阿哥一块打闹,入了朝堂的几个阿哥们也举杯共饮,仿佛是最亲密的兄弟,不见平日里的算计。
胤礽专心的给儿女剥果皮,时不时给瑚图玲阿夹菜,丝毫没有大阿哥倒台后的志得意满和欣喜。康熙看着他们父慈子孝,心下贴慰,想起了昔年自己同保成的点点滴滴,本来因胤禔一事的芥蒂消逝的一干二净。
“来,弘曜,茉雅奇,到皇玛法这里来”康熙朝孙子孙女招招手。弘曜自幼养在康熙身边,茉雅奇被宠的简直是宫中一霸,大有接替九阿哥十阿哥混世魔王重担的节奏。
别人怕帝王威严,他们却是不怕。弘曜规规矩矩的上前,茉雅奇则像个小炮仗似的扑进康熙怀里,手里还举着方才阿玛剥好的果子,“皇玛法吃,茉雅奇特地留给皇玛法的噢,都没有给额娘噢”,果子被她抓得汁水直流,偏偏康熙爷就吃这套,面不改色的把果子吃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众人对太子一双儿女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识,不少人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
一旁坐着的宜妃故作委屈,“茉雅奇都不给宜娘娘拿果子,宜娘娘吃醋了,不想给茉雅奇扎好看的头饰了”
茉雅奇眨巴眨巴眼,走到宜妃身侧,重重的亲在宜妃脸上,“宜娘娘,茉雅奇喜欢您,别生茉雅奇的气嘛~宜娘娘生的这么好看,可不能气哩,气着了美人,茉雅奇的罪过可就大了。”
宜妃被她这一箩筐的甜言蜜语砸下来,哪里还有什么气?搂着茉雅奇一口一个心肝肉的叫着。
德妃忍不住暗骂宜妃,她倒是好手段,一下就把太子的儿女笼络过去了,就茉雅奇的得宠程度,有茉雅奇念叨着,皇上能忘了宜妃?
胤禟也挺喜欢茉雅奇这个小甜妞,毕竟一个小娃娃一脸真诚的夸你,你很难不喜欢她。九福晋就更是如此,她起初给宜妃请安战战兢兢的,要不是有茉雅奇这个润滑油在,她和宜妃也不能处的那么好,茉雅奇还常常念叨九婶婶真漂亮,和九叔真相配,她又同瑚图玲阿交好,自然就更喜欢茉雅奇了。
“茉雅奇,来九婶婶这,九婶婶给你准备了新发饰噢”,董鄂氏笑眯眯的指着头上的发簪。
一听到新发饰,茉雅奇当即抛弃了大美人宜妃,朝着九福晋跑去。
宜妃见状哭笑不得,九福晋则把自己准备的发饰给茉雅奇带上,茉雅奇喜笑颜开,“九婶婶真好,九婶婶最好了,不愧是宜娘娘的儿媳妇,都漂亮到一块去了。”
九阿哥胤禟大笑,捏捏茉雅奇的小胖手,故意挖坑,“九叔就不好吗?九叔平常给你带了多少好玩的”
“九叔也好”,茉雅奇答道,又见一旁眼巴巴看着的十叔,大声说到:“叔叔们都好,都好看,不愧是皇玛法的儿子”
茉雅奇鬼灵精,惹得大家都乐呵呵的,就连平日里冷着脸的四爷都露出几分笑意。这话要不是个小女孩说出来,怪像见到姑娘都说漂亮的小流氓。
茉雅奇让气氛活跃起来,那些大臣自然不会再让它冷下去。有的称赞几位阿哥,有的说茉雅奇聪明可爱,还有人夸太子妃会教养孩子。那些个大臣仿佛都成了带孩子的高手,养儿经一套一套的往外说,反正你好我好大家好就对了,只要主子高兴,他们今晚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马尔泰若曦上前觐见!”
“皇上吉祥。”若曦低眉顺眼,礼行的无可挑剔,不说谁知道她是那个同明玉打架的格格呢?
“起来回话”,许是方才大伙的夸赞让康熙心情不错,此时话里还带着愉悦,“你就是拼命十三妹?”
“真是没想到,竟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宜妃娇笑附和,因为八福晋给她儿媳妇甩过脸子,她向来护短,自然不大喜欢八福晋,对于让八福晋丢脸的若曦可谓是颇为欢喜了。
“你见朕,很紧张?”
“是”
“为什么?”
“初次得见天颜,觉得威严无限,所以紧张”,若曦小心应答,来觐见前姐姐若兰的担忧的眼神,以及现在紧张的氛围让她清楚的明白,这不是她所在的平等开明的世界了。
“你觉得朕很威严?”康熙的语气不辨喜怒,“你怕朕?”
“不是,皇上是一代圣君,奴婢怎么会怕呢?只是奴婢第一次进宫,觉得天家气象威严,心里有些紧张。”
“一代圣君?你为什么觉得朕是一代圣君?”这话可真是怪难回答的,回答好了自然有赏,一个不好就可能掉脑袋了。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许是这样的夸赞所属罕见,康熙沉吟片刻方开口道:“听惯了尧舜禹汤,今日这话倒是新鲜,看来你不是光知道拼命,赏!”
这殿内这么多人,真正的主子也就只有康熙爷一个人,康熙爷都说好,旁人自然只能夸赞。
随着若曦的乐子过去,众阿哥福晋们轮流给康熙敬酒说吉祥话。胤礽行二,可今年大阿哥被圈禁,自然是胤礽打头。
这能说的应景的吉祥话,翻来覆去也就这么几句,越是前面能选择的自然也多。胤礽又是康熙最喜欢的儿子,生的儿子又是康熙最喜欢的孙子,他无论说点什么,老爷子都是高兴的。
可苦了十阿哥,前面一大摞哥哥不说,在上书房那会就跟着他九哥捣蛋了,轮到他时,常规的吉祥话都给哥哥们说完了。
“皇阿玛,吉祥话都给哥哥们说完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恭祝皇阿玛身体安康。”十阿哥摸着头憨憨一笑。
康熙也知道这个儿子的德行,不过年纪大了,也就盼着身体好些。这话虽朴实,却是说到了康熙心里。
“记不住文章诗句,只有说些俗话。”康熙笑着打趣。
“虽是俗话,但也说的实在,”宜妃不紧不慢的给十阿哥说话。先前温僖贵妃在世时,两人关系便很好,小十又跟着小九一块,虽然不是宜妃的养子,宜妃对他到是有几分疼爱。
康熙也顺着宜妃的话夸了十阿哥几句,三言两语竟是指了明玉当十阿哥的福晋。
十阿哥心悦若曦,怎么可能愿意娶明玉?下意识的看向他平时最依赖的八阿哥九阿哥,眼中尽是哀求和焦急。
胤禟有心为弟弟说上几句,还未开口,胤禩便制止了。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便是让十阿哥领旨。只有十阿哥娶了明玉,才能让十阿哥和钮祜禄氏与他的关系更加牢固。十阿哥当然知道自己不能抗旨,此刻也只好跪下谢恩。
九阿哥见着方才八阿哥的眼神,心一寒。他不像老十一样傻乎乎的,老十同八哥走的近很大原因是因为自己。现在九阿哥忍不住怀疑八哥,真的是值得他支持的人选吗?
就算若曦的身份不能成为嫡福晋,难道当哥哥的连一句话都不能帮弟弟说吗?原先三哥出事之时,太子还顶着风险替他说清。八哥竟是连说错句话的风险都不愿意承担?这般爱惜羽毛,他又怎么能相信将来八哥登上大位,能善待了解他那些肮脏手段的自己和老十?这样算下来还不如太子登基呢,好歹太子这些年也没针对过那个兄弟,甚至愿意护着站在他这一边的弟弟。
瑚图玲阿看着几个人的眉眼官司,啧,看来是起了矛盾呢。也不知道这八爷党能不能像上辈子那样互帮互助呢。
想到十阿哥喜欢的若曦,瑚图玲阿抬眼看过去,只见她有些失魂落魄,却又不是心爱之人成婚的失魂落魄,像是领悟了什么似的,接着表情愈发小心谨慎。
上辈子瑚图玲阿死的时候,只知道若曦似乎拒绝了嫁给十四爷,若曦到底最后选的是八爷还是四爷,她倒是不清楚,突然就来了兴致呢。
若曦感受到一阵灼热的目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悄悄看过去,原是太子妃。见她发现,太子妃只是对她笑笑,没有半点被发现的紧促。那笑如沐春风,不带半点恶意,平白就多添了几分好感,若曦下意识的回一个笑,又发觉失了规矩,急忙收敛起来。
若曦又想到这位太子妃的结局,不免替她可惜。从头至尾,康熙对这位儿媳妇都是满意的,就连死后都是以太子妃的规格礼节下葬。依着史书记载,这位太子妃作为未来国母,行为举止无可挑剔,可惜被太子连累 ,落个囚禁至死的下场,连唯一的女儿也远嫁蒙古,不过活了三十九岁。
说起太子,若曦觉得很奇怪。历史上的太子,同她见到的似乎有所出入。包括今天,若曦一共见了太子两次,都不觉得他历史上记载的暴戾好色的太子。相反,根据传言这位太子谦和有礼,独宠太子妃多年,院里的格格侍妾皆是摆设,还有人猜测太子惧内。历史上太子妃也没有生过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若曦心中既迷茫又庆幸,迷茫于历史不朝原来的走向发展,庆幸于或者这些阿哥们不会像历史上那样悲惨。同他们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她是真心害怕他们的结局。
胤礽眼巴巴的看着瑚图玲阿盯着那个若曦,还对她笑?还笑的那么灿烂?瑚图玲阿都不经常对孤这么笑,好气哦。这个若曦还是个没张开的小丫头,都能给瑚图玲阿当闺女,哪有比孤好看?看孤难道不比看那个若曦快乐吗?
瑚图玲阿循着酸味看向胤礽,不明所以,胤礽又发什么疯?亲自动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胤礽?别闹,来,吃菜”,别发疯了。
啧,孤就说,孤才是瑚图玲阿的最爱,什么若曦哪里能和孤比?胤礽红着耳朵喜滋滋的吃菜,乖巧极了。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弘曜表示:阿玛太幼稚了,突然肩上的担子又加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