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洪烈面色铁青,“惜弱,你要去哪里?”
“王爷,这王府我是绝不可能回去了,这十八年你对我们母女的大恩,惜弱铭记在心。来世必定做牛做马报答王爷大恩,只是,求王爷把康儿还给我,好叫我们一家团聚…”
包惜弱素来柔美的脸上浮现出坚定之色,这样的光彩叫她比平日里在王府时还要美上三分。完颜洪烈有些恍惚,这,才是他喜爱惜弱,而不是那个只会在小院里悲春伤秋的女人。
“还?难道我没有将康儿当作女儿么?康儿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物件。”完颜洪烈声音沙哑,他早知道惜弱的心不在他身上,可是如今也难免伤神。
“你叫我把还康儿还给你?这十八年来,你在康儿身上废过什么心血?那年康儿被绑架,不就是你非要康儿拜甚么臭道士,康儿才会悄悄跑出去么?你知道康儿是哪年出的痘么?知道康儿喜欢什么菜么?在你心里,康儿又能占几分位置?”
既然惜弱非要夺走他女儿,就是他的敌人,完颜洪烈眼里闪过一抹狠辣,康儿是他女儿,他绝不可能还给杨铁心,若是惜弱非要执迷不悟,就莫怪他心狠了…
“我…”包惜弱唇瓣微颤,显然这些她是不知道,回想有关康儿的一切,她发现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无疑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可是也无法掩饰她确实对自己的孩子有所亏欠。她发现完颜洪烈会善待自己的孩子后,就自然而然的把孩子托付给对方,陷入曾经与杨铁心度日的往事之中。
“你这金人狗贼莫要胡言乱语!”一旁的丘处机喝骂道,“杨兄弟,我来助你!”
杨铁心眼里浮现喜色,这样对于带走惜弱和康儿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见包惜弱一脸坚定之色,心知已无挽留的余地,完颜洪烈闭了闭眼,在睁眼时只留下一片冷漠。下一刻,他淡淡道:“放箭,一个不留,今日之事不准外传!”
此话一出,完颜洪烈带来的士兵快速列阵,弓箭手也连忙准备。丘处机等人的实力也不算弱了,只是武功再厉害,遇上密集的箭雨,也是忌惮三分。
“谁敢!不准放箭!”完颜康虚弱的声音传来,一双美目锐利的扫视着那些士兵。士兵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谁不知道郡主是王爷的心头肉,若是郡主出了什么意外,只怕他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康儿…”完颜洪烈神情惊恐,康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明明给康儿下了迷药…
在定眼一瞧,完颜洪烈知道了真相。
完颜康素喜着淡色衣物,可如今那衣袖上却是一片血红,完颜康的手不自然的弯曲着,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滴在地上,一点一点,仿佛一朵朵盛开在地上的梅。
“康儿!”包惜弱连忙上前拉住完颜康,哭的梨花带雨,“康儿,疼不疼?康儿…”
完颜康朝包惜弱笑了笑,用没受伤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包惜弱的手,又看向完颜洪烈,哀求道:“父王,放了他们吧…”
穆念慈一脸关切的看着完颜康那只受伤的手,身子动了动,却没有上前,心里一嘲,他又是凭什么立场去关心她?
“康儿…只怕,不行。”完颜洪烈面露挣扎之色,可最终他还是拒绝了,他凄切问道:“康儿,你也要弃父王而去么?”
“父王,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同你商量,我们先回去吧?”完颜康白着一张脸,显然是失血过多。她一时没戒备,被完颜洪烈下了迷药,浑身无力。谁知欧阳克的姬妾通知她这里出了乱子,为了赶过来,只好狠着心给自己来一刀醒神了 。
不等杨铁心说什么,丘处机就先破口大骂,“你这小畜生,莫不是贪恋富贵,要认贼作父不成?”
他起初想收完颜康为徒,好胜了与江南七怪的赌约,可却被洪七公截胡了,导致他不比已输。他没法子怨怪洪七公,却忍不住埋怨完颜康不懂事,若非完颜康当年乱跑,又怎么会遇上洪七公?
一听这道士竟然敢骂他闺女,完颜洪烈大怒,恨不得叫人放箭射死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偏偏完颜康抬手阻止了他,他才勉强压下自己的怒意。一旁的穆念慈见丘处机问都不问便给完颜康定罪,心里忍不住对丘处机生出几分不喜。
完颜康淡淡的看了丘处机一眼,眼里快速略过一抹杀意,却暂时懒得理会他。
见完颜康不说话,更以为自己猜中了完颜康的心思,丘处机一脸正义道:“你若有心,便杀了金人狗贼,好好同杨兄弟回去过日子!否则…”
“否则便是狼心狗肺,认贼作父?”
被完颜康这一抢白,丘处机有些讪讪,“对!你心里清楚便好!杨兄弟寻你多年,你又怎么忍心伤他的心?”
至于包惜弱,丘处机是提也没提,他打心眼里是瞧不上包惜弱改嫁的行径的,那怕包惜弱改嫁是为了养活完颜康。
“丘道长倒是喜欢捉耗子…”完颜康讽刺道,“丘道长莫非忘了牛家村的金兵是谁引去的?”
黄蓉听了忍不住偷笑,她一直都看不惯这牛鼻子老道,偏偏靖哥哥尊敬他,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如今听到完颜康讽刺丘处机,心里倒是对完颜康多了几分好感。
郭靖听着黄蓉的笑声,有些尴尬的拉了拉黄蓉的衣袖,他对于长辈都是存了几分敬意,自然认为嘲笑长辈是不对的。黄蓉嘟了嘟嘴,却没有继续说什么。
“你!”丘处机最好面子,完颜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多管闲事,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好你个小畜生,今天我就替杨兄弟好好教训你!”说着便要对完颜康动手,完颜康自然也不会白白站着给他打。
两人过了两招后,穆念慈挡在完颜康身前,杨铁心也反应过来,连忙阻止丘处机,“道长,康儿年纪小,我们没有告诉过她真相,她什么也不知道。”
丘处机冷哼,倒是没有继续说什么。
完颜康似笑非笑,倒是愿意给杨铁心面子,她感激的看了一眼护着自己的穆念慈,说起来她也并不是丘处机的对手,更况且她的手还伤着了。
“爹,你和娘先回牛家村,等这里的事处理完了,我便去找你们。”
杨铁心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完颜康是在叫自己,一个大汉顿时红了眼,“康、康儿…”
“父王,我们回府吧!”完颜康看向完颜洪烈,完颜洪烈沉默半晌,朝那些士兵挥了挥手,“放他们走!”
书房,完颜洪烈一脸疲惫的看着完颜康,生怕下一刻她就要说出要离开赵王府。
“父王,您愿不愿意随我一块离开?我将来会给您养老!”完颜康看着完颜洪烈,这些年完颜洪烈谈论政事的时候并不避着她,对于如今天下的形式,她看的清清楚楚。甚至在很久之前,她就置办了不少产业,虽然不能像现在这样位高权重,但是富贵荣华却是少不了的。
“康儿,你、你的意思是要我假死?”完颜康是他一手养大的,那怕此刻完颜康说的含糊,他也是一下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是,”完颜康点点头,继续说道:“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如今的形式,蒙古虎视眈眈,可如今那些叔伯们只顾着争权夺利,那些堂兄弟们也只知道贪图享乐。贵族子弟们更是不干正事,大金已经从骨子里腐败了。父王,你觉得凭您一人之力,能做些什么呢?”
完颜洪烈哑口无言,这种状况他比谁都清楚,只是他不过是个皇子,虽然胸有大志,但是父皇虽说宠爱他,却也忌惮他。当年老三拐走康儿证据确凿,父皇却轻轻放过,不过是为了留着老三制衡他罢了。
但是他再看重康儿,一时间叫他放弃这么多年的谋划,他也忍不住犹豫。
完颜康做不了为国为民的大侠,那怕是这些年在她师父洪七公教导下,没有左了性子,但是到底她是冷漠自私的。她的善心,只是她在意之人无碍时才会发挥作用。
根据现在的形式,金国迟早要完,但是她却并不想去做什么拯救的事。说起来她是宋人,那怕这些年享受的是金人的富贵,但是她在意的不过是完颜洪烈一个人罢了,那些个所谓的堂兄弟们可没有少骂她是个野种。
至于大宋,她也不想去管。她虽是宋人,却不在宋人的地界长大,对大宋的归属感并没有那么强烈。这些年她会去维护生活在城里的宋人,也不过是因为师父洪七公的影响,以及帮助那些人并不会对她有什么损失。她只想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只要家人安好,她也愿意去做一些善事,但是前提是不威胁到家人的安全。
完颜洪烈摆摆手,“康儿,你且回去,父王、父王要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