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色王求法偈》中有这么一段话:“是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姝妤是柏麟的心魔。
从柏麟有意暗害罗喉计都、将罗喉计都改造成为天界而战的战神时,他心中的恶便一下膨胀了。
他说自己要守护三界,实际上,他想守护的不过是天界至高无上的权威。他厌恶那些妖魔,可偏偏,他自己居然生出了心魔。
他的心魔源自于天界即将被修罗一族颠覆的焦躁,源自于天界将士被修罗族杀害的痛惜和无力,源自于对妖魔的厌恶和轻蔑,源自于对罗喉计都的愧疚,源自于自己竟有暗害好友念想的自我厌弃,源自于决定利用罗喉计都的自私狠决…他心中的恶,太多了。
许是平常太过压抑自己,如今心中的恶再也掩藏不住。越是干净的东西,便越是容易被污染。柏麟看着镜中的妩媚女人,一瞬间五味杂陈。这个女人,是他的心魔。
不,不可能,他修无情大道,怎么可能生出心魔?!他分明问心无愧!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柏麟愤怒的击碎镜子,想把这丑陋的一切尽数抹去,他依旧是那个纯洁无瑕的柏麟帝君。可镜中的女人却没有消失,反而因为他的愤怒渐渐成型,她缓缓朝着柏麟的方向走去。
柏麟见女人越走越近,手中幻化出一柄仙剑,而后毫不留情的对着女人刺去,剑刃穿心而过。姝妤被刺了个血窟窿,但她面不改色,伸手沾了沾渗出的鲜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真麻烦啊,幸好穿的是红裙子呢。”
下一刻,那个血窟窿便快速愈合,若非柏麟剑上沾着的血迹尚未擦拭,只怕根本就看不出她曾经受过伤。
“你想杀我啊?可惜,我就是你,你杀不了我。”姝妤勾唇一笑,眼中尽是对柏麟的挑衅与嘲讽。除非柏麟又变成那个纯洁无瑕的仙人,否则她不可能灭亡。只是如今天界危在旦夕,柏麟有可能放下心中的恶与执念吗?
“胡言乱语!”柏麟怒极,“你这魔头,竟敢胡乱攀扯!”
“可你瞧瞧我的脸,你当真问心无愧么?”姝妤凑近柏麟,抬手勾住柏麟宛如美玉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洒在柏麟耳畔,又酥又麻。
柏麟微微阖目,不敢去瞧姝妤脸,偏偏此刻脑海之中全都是姝妤魅惑的模样,那张脸,分明与他有八分相似…
她是他的心魔…
为何?为何偏偏是现在生出心魔?不,他不会错,也决不能错!一切,都是为了三界!
“为何不敢看我?”温软的唇擦过柏麟俊美的脸,姝妤眉眼含笑,仿佛是妖魔界爬出来的艳鬼,想拉柏麟一道沉沦地狱之中,“柏麟,我就是你,你难道连正视自己的心都不敢么?你真是个懦夫啊,你不是想好了吗?”
姝妤手中凝结出一道黑气,黑气渐渐变成一颗药丸,她把药丸放在柏麟手心,“你现在就去若水河畔,把毒下在酒中,再让罗喉计都喝下酒,届时,他就任由你处置了。一个所向披靡的战神,自然比一个站在敌对阵营的好友更有价值。你没有做错,我们都是为了三界,所以,你为什么内心有愧呢?
“不,我没有!我没有错!内心更无愧!”柏麟紧攥着药丸一口否定,不知是在告诉姝妤,还是在告诉自己。
“哈哈哈哈,柏麟,你真可爱啊,我甚至开始喜欢你了。”姝妤捂嘴轻笑,“你忘记么?我是你的心魔,你骗得自己却骗不了我。你不用否认,你心里怎么想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你是柏麟帝君,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们可以联手,你看看那个修无为道的天帝,他分明享世人供奉,可修罗族大举进攻之时,他在何处?修罗族屠戮天族将士之时,他又在何处?他根本就不配做一个天帝!什么众生平等,都是假的,你兢兢业业的维护着天界至高无上的地位,妖魔这种卑贱的存在,又怎么配与高贵的仙人平等呢?”
姝妤甜美的声音仿佛恶魔低语,一点一点的放大着柏麟心中的恶。
“放肆!”柏麟一把推开姝妤,“胡言乱语!我对帝尊一片衷心,你休要蛊惑于我!此乃天界,区区心魔,由不得你在此放肆!”
说罢,又是一道剑光落下,姝妤被打散成雾状,可她依旧在笑,似乎对柏麟恼怒的模样很是满意,她抬手抚摸着柏麟的脸,“乖,别生气嘛,我不说就是了。”
“啊呀,差点忘记了。”姝妤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唤姝妤。柏麟,你要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只有我们才是一路人,也只有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背叛你…”
“一个注定要被消灭的魔头,我不需要知道你的名字。”
“别这样嘛,你瞧,你会的东西、我都会啊…”说着,一道纯粹的仙法径直对着柏麟打去,柏麟一时疏忽,竟是直接被那道法术击中。
他错愕的看着抹下嘴角流出的殷红鲜血,怎么可能!她身上分明弥漫着魔气,纵使她是他的心魔,也决不可能用出这么纯粹的仙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柏麟眼里闪过一抹忌惮,他暂时杀不了她…
“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姝妤无辜的看着柏麟,仿佛方才从她身上散发的,不是对柏麟的杀意,而只是与柏麟玩闹一般。
姝妤舔了舔柏麟唇角的血,看来,暂时杀不死他了…
“滚开!”柏麟眼角微红,恨不得将姝妤千刀万剐,这个该死的魔头,她竟然、竟然敢轻薄他…
姝妤见他一副良家女子被恶霸调戏的屈辱模样,却是愈发兴奋。她虽然是由柏麟的心魔而生,但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自然也就有了魔头必备的野心。
没有人愿意做旁人的附属,只可惜她如今还不够强大,暂时离不开柏麟身边,所以接下来的戏,还得柏麟继续唱下去呢…也许,接下来的屠戮,会是她最好的养料!
“你冲我凶什么呢?”姝妤无辜的眨眨眼,语气颇为幸灾乐祸,“你与其在这里和我废话,不如赶紧去赴罗喉计都的约,再晚一些,说不定修罗大军便要颠覆天界呢~”
柏麟的理智稍稍回笼,如今最重要的是解决修罗族,至于她,暂且看不透,但方才那样的距离,她若想杀他,他根本避不过。但偏偏她没有动手,所以心魔没有办法杀害本尊么…
便是心魔行事诡谲,但她既然是他的心魔,也合该与他有一样的目的才是,暂且不用担心她与妖魔混在一起,待他找到消灭心魔的方法,再行处置…
看着柏麟急匆匆的背影,姝妤笑的愈发张狂,“蠢货。”
去吧,去掀起那场屠戮。修罗一族的怨气、战争造成的煞气,都会是她最好的养料。待她足够强大,便是柏麟这个本尊,也奈何不了她了,她将会是一个独立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