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是凤鸣楼的常客,比九门其他人乃至凤鸣楼的主人姬瑶自己待在楼中的时间都要多,他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往凤鸣楼里跑,也不管姬瑶在是不在,若是在,不管她身边有谁,自然是去缠着她一刻也不肯分开,若是不在,倒也无妨,拿一壶花茶,几碟零嘴,猫在一楼的一个角落里,常常一坐就是一天,倒也是自得其乐,天色暗下去的时候,拍拍屁股回红府,第二天再来,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不会腻烦不说,还一副享受的样子。
不过今天不一样,他是有正事要见姬瑶的,他手上还拿着一个木簪盒。
陈皮白夭夭,阿瑶在吗?
白夭夭在顶楼书房,你有事?
陈皮是师父让我来给阿瑶送东西的。
白夭夭什么东西?簪子?
白夭夭和陈皮的关系其实是还挺不错的,相较于他那位温润如玉的师父,还是桀骜不驯的陈皮更对白夭夭的脾气,陈皮亦然。
陈皮簪子是我要给阿瑶的,师父让我来送和矿洞有关的东西。
白夭夭那你赶紧上去吧。
白夭夭对了,灵均也在。
陈皮知道了。
陈皮得了允许就飞快往上去,那速度不在墓里被粽子追的时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姬瑶善调香,喜音律,琴棋书画,烹茶酿酒,骑马打猎,乃至女工刺绣,还有其余的一些消磨时间的雅致玩意她都是精通一二的,毕竟活了这么多年,有时候穷极无聊,学门手艺即是打发时间,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上。
陈皮到顶楼的时候,就见姬瑶和灵均正在最右面的书房里调香,书房的门大开着,各种香料花瓣还有些水果以及其他调香的工具,都随意地堆放在那张极大紫檀桌子上,足足站了几乎半张桌子,陈皮认识姬瑶多年,倒是常见她抚琴下棋,练字作画,可倒是少见她亲自调香。今日见了,他一时好奇,就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
姬瑶正在和灵均说话,看都没看陈皮这边一眼,但她绝对知道陈皮到了,和灵均说话时候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姬瑶来了怎么不进来,有什么事吗?
姬瑶也不看陈皮,只专注在自己手上的动作,她正不知道拿了一勺什么香料放入香炉之中,馥郁浓厚而不刺鼻,有些似牡丹花香,却比牡丹花香更厚重一些。
灵均在一边正在搓香丸,一个拇指盖大小的丸子,一次十个,有序地摆好在小碟子上,没摆满一个盘子,姬瑶就拿起放到木盒子里收好,二人配合默契,浑然天成。陈皮只觉得自己在这里,到有些妨碍了他们二人。
陈皮不回话,姬瑶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正盯着灵均身边碟子里的香丸看,姬瑶是个多聪明的人,看着陈皮,含笑道:
姬瑶说话啊,是你师父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来的。
陈皮是,是我自己,不,不对,师父让我来的,不过也是我自己想来的。
姬瑶听着陈皮磕磕巴巴地一句话,又往正燃着香炉里加了半勺香料,陈皮闻着觉得和刚刚相差不大,只是带了几分辛辣,但是姬瑶却眉头紧锁,显然一幅不满意的样子,还是一旁的灵均往里扔了一个自己团的香丸,香气顿时清新淡雅的不少。
姬瑶你师父让你来做什么?
陈皮师父让我把这些资料送到你手里,都是和矿山有关的。
姬瑶结果一看,上面果然是写着关于矿山的事,还算详细,只是还是有一些地方语焉不详,怕是二月红自己也不知道,而且这只写了矿山如何如何危险,里面的东西如何如何不凡,其中的一些机关陷阱,关键的东西一笔没写。
姬瑶启山那边也送了吗?
陈皮我一会儿就去送。
姬瑶还有事吗?
陈皮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簪盒,递到了姬瑶的身前。
陈皮我前几天刚收的一批货,在里面发现了这枚簪子,想着你会喜欢。
姬瑶打开簪盒一看,一支金钗做工精致,华丽之中不失端庄,朴素而不寒酸,通身没有任何其他宝石点缀装饰,却给显雅致,边角锋利处俱都被小心磨平,看得出做钗之人的本领确实不错,只是却不是墓里的东西,怕是只做出来没几天。
陈皮我让人找着原来斗里的金钗新打的,怕斗里出来的东西不干净。
姬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皮,没想到陈皮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陈皮我给钱了。
姬瑶那就好。
姬瑶我听说最近你的盘口不太平。
陈皮一听就明白,自己那天在盘口杀人的事情被姬瑶给知道了。
陈皮没什么大事,我自己能摆平。
姬瑶既然自己挑旗单干了,日后行事就要稳重一些,要多想想手下的弟兄,有时候别怒上心头就不管不顾,在长沙城里你还算安全。等日后出了长沙,碰到不知深浅的人,就直接冲上去,到时候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凡事谋而后动,三思而行。
陈皮知道姬瑶这是好意在教自己,乖乖点头听训,姬瑶看着难得乖顺的陈皮,也笑了一笑。
姬瑶不过倒也不必全改,你直来直往,桀骜阴狠,这是本性,不必压抑,有时靠本性行事,说不定反而另有奇效。
陈皮知道了。
姬瑶听说最近有日本人去找二爷。
陈皮是啊,不知道怎么的,他们还摸到了戏院后台,不过师父先一步离开,而且也吩咐了戏院的人,日后如果还有日本人要见他,就帮他推掉,说他不在。
陈皮那些日本人看找师父没有办法,就又找到了我头上,不过我也拒绝了,不见他们。他们说他们手上有药能治师娘的病,不过师父都拒绝了,我也没有答应下来的必要。
姬瑶没答应就对了,那些日本人哪有这么好心,不过是要借二爷来探矿山,二爷不答应就找到了你,你也不答应,接下来怕是就要找九门之人了。
姬瑶你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地待着,等这段风声过了,我跟二爷说让你出师单干,去外面单独拉一个更大的盘口,你自己也可以开始收徒了。
陈皮我知道的,日本人狼子野心,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和他合作的。
陈皮走后没多久,白夭夭就说有一个叫陆建勋的人前来拜会,是新派来长沙的情报员。
白夭夭我知道他,和佛爷素来是看不对眼的,这次在佛爷手下做事,怕是心不甘情不愿,而且之前已经把九门的人都拜会了个遍,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姬瑶其余九门的人也都没见他吧。
白夭夭那是自然的,被派去拜会各府的人连门都没进去就被打了出来,被派去三爷府上的人压根就没回去。
姬瑶我也不见,去回了那个陆建勋吧。
白夭夭好。
婉儿回来的时候和白夭夭打了个照面,白夭夭看见她手里拿了两个文件袋,就知道说早先姬瑶吩咐她去办的事情做好了,回来复命。
婉儿小姐。
姬瑶接过两个文件袋,粗略看了一遍,东西大概都已经齐了,又等了一会儿,白夭夭回来说已经打发走了陆建勋,又让人去请了解九,拿了两份新月饭店的请柬,一同去张启山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