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她周围的景象极速消失又极速显现,阴沉的天空稀疏的乌云,正中央的太阳将露不露,周围山清水秀,高耸的古木直戳天空,像盘古初生,以一己之力开天辟地。
元莲看着那个女童。
迎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不同的空间折叠,隔了十年光阴,照镜子一样,她看到了那个天真且无知的自己。
她无法触碰那个女童。
因为人无法改变过去。
“月七,你说,我有父母吗?”心魔元莲歪着头,问小时候胖乎乎肉嘟嘟的小月七。
“你怎么不问我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小月七把水银般的眼白对准心魔元莲。
心魔元莲说:“因为师父告诉过我啊。”
她稚嫩的脸上尽是娇憨,湿漉漉的眼睛像年幼的小兽,看谁都懵懵懂懂,却不显得傻里傻气,而是一种淳朴。
“傻子,你要是有父母,怎么可能来山上。”月七皱皱鼻子,一脸嫌弃,“你可真是个傻子,你难道不知道,来到……的人,都是孤儿。”
“可是……”
“好了没有可是!”小月七不耐烦的说:“你要是有父母就不可能见到我!”
心魔元莲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小月七心情不佳,又止住了话头。
[这是悲剧的开始]
“是觉得我会后悔吗?”元莲道。
心魔元莲嘻嘻笑了,“我就是你,我不后悔的事,你又怎么可能有悔意。”
“真是任意妄为。”元莲叹气。
她身边的景象又快速消失,极速显现。
这次的场景是……后山。
宗派的后山山脚。
“喜欢这个地方吗?”心魔笑嘻嘻的问,“我记得你就是在这里杀死师兄的哦。”
元莲心下一凛。
在前往广场探查昆吾族身份的路上,她对崔嫣然和崔翩然说了谎,她的师兄并非下山寻找名琴春雷,而是死在了小山一夜风吹雨下——因为一个女人——背叛师门的人,都要死。
“师兄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呐,会在夜晚因为你睡不着自己也不睡和你谈心,会教导你弹琴吹箫,会在你被师父惩罚的时候安慰你。他对你多好啊,柔的宛若一池春水。宗派上下,哪怕是你师父,也没有你师兄对你好呐。”心魔叹息道:“就连你杀他的时候,都没有半点反抗呐。”
“我察觉到了愧疚,你是后悔了吗?”
心魔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元莲,那相差无几的眼睛只是一瞬,便让元莲想起那时哭的像个泪人的自己。
[师兄,你回去跟师伯认错吧,我不想杀你。]
[师兄,你悔吧。]
[……小莲儿,动手吧。]
[……师兄……]
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只是在脖子上轻轻划了一刀,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就丧了命,合着眼,温和的面容上再也不会出现熟悉的笑容。
元莲冷淡到冷硬,与湿了眼眶的心魔不同,桃花眼中好似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她的心像一块儿石头,任风吹日晒雨淋,自岿然不动。
“你是想,在这诛杀麒麟?”元莲公事公办的问。
心魔要哭了似的,眼睛更为水润,对元莲的冷漠大为不解,“你为什么这么冷淡?那是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对待的师兄啊!”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
他死了。
你亲手杀得。
为何还能事不关己?
“对于他的死我很愧疚,但你要明白一点,背叛师门的人只有死,我不杀他,也有别人杀他,倒不如让我给他个痛快。”元莲反问道:“反正他都要死,我为什么要后悔?”
心魔怔了怔,道:“你才应该是心魔!”
“哈。”元莲自嘲道:“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心魔本没有感知外物的能力,也无法感知情绪,更不可能产生感情。
但心魔元莲显然如同一个正常的人一般,而对应得,心魔元莲得到的,元莲失去了。
元莲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
离那场事已经过了数十年,长久的时间改变了太多太多,混淆的事实埋葬了真相,也模糊了到底谁是心魔,谁是元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