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父亲

吴飞眼里的父亲

天空中还蒙着一层雾气的时候，吴飞已经来到了父亲的坟前。

春天的早晨还略有一丝凉意，微风吹过，吐着新绿的草木沙沙作响，好像父亲轻轻的脚步。两颗退去花瓣长出新叶的海棠忠实的守护在父亲的身旁。看着父亲温暖的笑容，抚摸着被露水打湿的墓碑，泪水再次滑过面颊。

连日来的悲伤和劳累，吴飞显得异常憔悴，他有些站立不稳，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

“哥，节哀吧！你这个样子爸爸看了，会难过的。”

吴飞侧过脸去，悄悄抹了一把泪。他扭头看了看眼前的青年，那面容像极了父亲！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一双沉思、智慧的眼睛，坚挺的鼻梁，略显秀气的嘴，勾画出青年时期的父亲！只是那目光缺少了深邃和沧桑，浑身散发出的气质缺少了沉重和无畏！取而代之的是朝气，热情和纯净！这就是父亲至死都念念不忘的儿子，父亲想了二十年的儿子！这就是父亲生命的延续！

望着出神看着自己的哥哥，吴平眼里蒙上了一层雾：“哥，给我讲讲爸爸吧！”

一

我从出生就没见过爸爸，他从军去了。爸爸的形象都是从奶奶和二叔那里得来的。

在我的想象中，爸爸高大威武，帅气勇敢！我经常幻想着有一天，爸爸骑着高头大马，从大梁河边跑来看我。

那时的记忆虽然模糊，却很温暖。

我记得，在夏天的夜晚，我最盼望的就是晚上。吃过晚饭，奶奶摇着大蒲扇，坐在大树下，给我讲爸爸小时候的故事。讲着讲着脸上就挂上泪痕。

在一旁。有时妈妈闲下来，就一直盯着窗前的一张书桌看。奶奶说，爸爸在家时，就一直坐在那里读书。

我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回家？妈妈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黯淡下来。

于是，我再也不问了。

只有二叔，时不时提起我的爸爸，他的哥哥。但他从不敢在爷爷面前提，全家人都不敢！

爷爷其实很想爸爸，因为，爷爷有一次睡午觉，在睡梦中还喊爸爸的名字-“靖轩”。我当时，不知道爸爸叫什么，因为家里人是不允许提到爸爸的名字。即使奶奶，也只是悄悄用“你爸爸”三个字代替。

我偷偷告诉奶奶，爷爷在梦里喊“靖轩”，奶奶叹口气说，“唉，他想你爸爸了。”

虽然家里人都很疼我，可我还是羡慕那些有爸爸的小伙伴。我觉得，跟爸爸在一起一定很神气！

直到有一天，战争来了，爷爷奶奶都被从天而降的炸弹炸死了，我哭着跑出家去找妈妈和二叔，可是，到处是炸毁的房屋，我迷路了，从那天开始，我离开了温暖的家。

那一年，我刚满七岁。

我被乡间的一位老中医所救。从此，我就跟着师父到处行医。

师父脾气很暴躁，我稍有差错就要挨打，他除了教我做事，很少跟我说话，我非常怕他。在我十三岁那年，师父由于给一名共（略）产（略）党看病，死在了监狱里。家也被抄了，我又开始流浪。幸好师父教我认识了一些中草药，为了生计，我只好上山采些草药到集市上去卖。

就在那时，我第一次见到了我们的父亲。

我相信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那天，是我第一次到那个山头去，师父在的时候说过，不让到哪里去，可我还是去了。那里的山势很陡峭，我一不小心，踩空了，直挺挺的摔了下去！我想，这下完了……就在我快要坠地的一刹那，一双大手稳稳地把我接住。

当我惊恐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一位威武帅气大约三十左右的军人抱在怀里，

我当时的确是吓坏了，瑟瑟发抖，身体不受控制，就这样愣愣的看着那位军人。只见他很温和的笑笑，刚要说什么，我那高抬的脚无意中触碰了山体，天啊，山动了……那笑容也凝固了，他忘了放下我，扭头看去，一扇不知从哪来的大门被打开了，露出一个好大的山洞，说也奇怪，山洞里面并不黑暗，似有光亮。

在我还没闹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见那位军人紧张的小声对我说：“孩子，快闭上眼睛。”说也奇怪，虽然是初次见面，我却从心里信任他。我乖乖地闭上眼。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一个声音传来：“吴副司令好兴致啊，你终于寻到了我的秘密！哦，这是谁？”

“冯司令，你误会了。我是回来交令无意中走到这里的。这孩子从山上失足摔下来，被我接住，已经吓昏了。”是那位军人的声音。

原来，他姓吴，是个副司令！

被称做冯司令的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一声不敢出，配合着装作吓昏。

“前线还妥当吧？”冯司令又说话了。

“还好，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吴副司令从容答道。

我感觉，山门好像轰的一声关上了。

吴副司令俯下身要把我放下，就听冯司令阴冷的声音传来：“既然相遇就是缘分，带上他吧。来人！”

说话间，过来的人生硬的把我从吴副司令怀里抢了过去，夹在腋下。很疼，但我不敢吱声，依旧闭着眼睛。

我感觉吴副司令身子一震，似有些焦急，“冯司令，他还是个孩子！况且已经吓昏了，并没看见什么。”

“哈，到了这里就没有再走的理儿，放心，我会让他陪着你。”冯司令说着留下一阵冷笑。

……

其实，我并不知道这一去意味着什么，我就这么走进来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