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

十六

林海名义上是父亲的警卫参谋，实际上就如同父亲的兄弟一般，父亲从敌营把他带过来的，是跟父亲经历过生死的兄弟，他救过父亲的命，父亲是他的领路人。父亲是极重情义的人，林海出了事，怎不令他肝肠寸断呢？由于长时间超负荷工作，父亲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加上林海叔叔出事，父亲病倒了……

当吴将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奔驰的列车上，吴飞正守在床前打瞌睡呢，“若水？”

我那时已经调到父亲身边做公务员。

我猛抬头见军长醒了激动地叫道：“叔叔，您可醒了，您吓死我了。”

外面车厢的人听到喊声全都跑进来，小潘竟高兴地抹起眼泪，吴将军没有理会众人，他环顾了四周，又朝车门的方向看了看，失望的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吴飞知道叔叔是在找林海，可他不敢问。

参谋长了解军长的心思，来到近前低声说：“林海同志没有找到，怕是已经遭遇了不幸，军长，你要节哀。”

终于，吴将军好像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难道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吗？”

王学进这时分开众人来到将军床前，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将军：“这是战士们在战场上寻到的。”

那是手帕包着的是一张被炮火烧焦了残缺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吴将军用颤抖的手接过照片，抚摸着，一颗清泪滑过眼角。

许久，他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这是回国的列车吗？”

“是。”众人答道。

“命令，一切事务请示参谋长,不必问我。另外，老虎团由王学进代理团长职务。” 吴靖轩闭上眼睛发出了这道命令。

三十九军在沈阳做暂时休整，吴军长直接住进了陆军总医院。在医院所有的病痛像一下子苏醒过来，令父亲一直不能起床，他再没有掩饰病痛，非常配合医生治疗，醒着的时候，很少说话，多半是看看书，偶尔也会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清明节那天，吴将军艰难起身，叫潘继田准备下笔墨纸砚，他挥毫泼墨写下了“热血铸忠诚”五个大字，又在大字的下方写下一行小字，“从此天下，兄弟何方？呜呼林海，生死永别。”写罢，将军长久地站在窗前凝视着远方…… 小潘和吴飞望着将军的背影，面面相觑，心里十分难过。

一个月之后，吴将军接到命令，三十九军划归华东军区，任命吴靖轩为华东军区副司令，兼三十九军军长。父亲知道，自己该出院回家看看了……

吴将军的家还在江城，家中有漂亮的妻子和一双可爱的儿女。

说起吴将军的妻子，还有一段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

那是十七年前的一个月圆之夜，那时的李月寒还叫李月。就是我们的母亲。

李月出生在一个困难的农民家庭，八岁那年过继给了一位表叔，表叔从前受过李月父母的恩惠，成年后在城里教书，自己没有结婚当然也没有子女，为了自己晚年不至于凄凉，也为了帮助兄嫂减轻负担，就领养了他们的女儿，取名李月。并花大钱供她读了教会女校，没想到毕业那年，养父得了重病，一病不起，可急坏了李月。家中供她读书已是很大的支出了，再拿不出钱给养父治病。情急之下，李月抵押了他们仅有的住房，还是没有挽回养父的生命，养父走了，留下一笔债务。

为了还债，也为了养活自己和贴补乡下的父母，李月离开了学校，到大梁河边的吴江镇有名的大户齐家去做家庭教师，教授齐家小姐英文。

她回乡下看望了自己的父母后，来到吴江镇，在去上工的前夜，也是一个月圆之夜，遇到了她挚爱一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