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咙发干，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喂，太宰……”
少年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像是艰难地辨认出眼前人的身份，语调诡异而又平静。
“……中也？”
中也皱眉：“我来迎接你了，快和我走。”
少年嘴角咧开，声音阴冷如同毒蛇嘶鸣：“走……？不要，我不会离开。”
一块碎石夹裹着大火坠向他们，中也神色不变一手接下巨石，轻轻松松扔开，烟尘四起。
他皱眉：“发生什么了？”
少年开始笑。
捧腹大笑，笑声尖锐沙哑，像一个疯子。
随后他跪伏在地面，双手成拳用尽全力砸下，落在细小的石块上，血肉模糊。
他如同野兽般嘶吼：“她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那样对我！！！啊啊啊啊啊啊啊混账！！！”
“够了！”
中也一手提起少年的衣领，狠狠摇晃了两下，阻止了他自残的行径。
“给我清醒点混蛋太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少年双目失神，牵起嘴角，缓缓笑了，晶莹的液体顺势夺眶而下，如同陨落的星。
他红着眼，像是丢了珍贵糖果的孩子委屈无助地不知向谁一遍又一遍祈求着：
“求求你了，别让我忘掉。”
“我会听话的，我会乖的，不会再耍坏心眼了。求你了，别让我忘掉好吗？”
……
中也咬咬牙。
见鬼！他这样子倒是一万年难见一次，只不过他一点想要嘲笑混蛋太宰的念头也没有。
能害这家伙绝望到这地步的，究竟是什么事？
啧，烦死了。
中也想也不想把人一拳揍昏，打横抱起，他对怀中眼角还挂着泪的少年说道：“抱歉啊，你这人渣早点死也算是为这世间做了一件好事，不过，你死了我可没办法向首领交差。”
“而且……”
中也勾起唇角，抬眼看向上空接近的直升机，一跃而起。
余下的话消逝在风中。
“一个还算中意的搭档死了，我很难办啊。”
“咦——蛞蝓你的眼神好恶心！不是觊觎上我的美貌了吧？”太宰不合时宜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中也朝他怒吼一声：“闭嘴！”
果然那个时候就应该让这个人形渣滓自生自灭！
“呐，呐，中也，想起了什么没有？”某人眨巴眨巴眼睛。
“chi yo。”
中也吐出这两个音节。
“你当时，一直在重复这两个字。”
千代。
太宰治的瞳孔霎时间细若银针，心脏像是被物体重重撞击了一下，隐隐钝痛。
中也站起身。
“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当时是你一个人执行任务的，事件过程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太宰比了个手势，笑嘻嘻道：“了解！”
中也冷笑一声，讥讽道：“好好向你的神明祈祷自己能找回记忆吧。”
太宰垂首，额前的黑色碎发遮住双眼。
他浅笑如风：“中也说错了呢。”
“哈？”
只见一身卡其色风衣的男子从口袋掏出打火机面不改色地点燃圣经，火光照亮了教堂的一角。
一手扬起，将燃烧的书本抛向半空，夹杂着火舌的书页片片打着旋飞舞落下，流火般耀眼。
太宰治的双手习惯性插在风衣口袋中，他仰面凝视着神圣的圣母塑像，也不在意着火的书页是否会掉在自己身上。
中也看着身姿颀长笔挺的男人，仿佛回到了那一年，同样的场景。
少年站在大火中央，褐褚色双眸衬着漫天火光，染上崩坏的污秽。
他们侧过脸，半身映着烈焰，身负最原始的罪恶与黑暗，异口同声地向他说：
“要说有什么可以让我比讨厌中也还要更讨厌的东西。”
“就是那虚伪的神灵了吧。”
一个对世界满怀着恶意与邪念的男人，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他的本质都没有改变。
腐朽污垢，满目疮痍的灵魂。
谁也不能救赎他。
包括那位【天衣无缝】，也只能做到让他换了个处事方式，不再做着杀人的勾当而已。
“太宰……”他试图说些什么。
男人与他擦肩而过，轻笑一声，惑人的，慵懒的，如同恶魔的低语。
“我都不知道自身究竟在渴求些什么，神明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再会了，中也。”
男人身后的卡其色衣带翩摆，迎着月光，逐渐步入黑暗。
中也“啧”了声，看向慈眉善目的圣母像。
拜托了，谁都可以，救救那家伙吧。
否则，他和这个世界就只有一同走向灭亡的结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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