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翳的树林内,四处都是鸟叫虫鸣,我带着毡帽,穿着满是口袋的丛林行装,开始摸索前进。
“阿弟,你是不是偏离路线了?我好累啊,怎么还没有汇合?”对讲机内传出抱怨的声音,这是我姐,白贝贝,她的职业是法师,体力消耗速度比较快。
“快了快了。”我轻声说道,前方出现了一条溪流,潺潺地洗刷着遍地圆滚滚的石子。
目的坐标是丛林祭坛,距离我的出发地有几公里远,就连我这个体力型选手都感觉有点力不从心,若不是记得带上了体力补充剂,随时都可能原地暴毙。
“要是实在顶不住就使用体力药剂啊。”我提醒着那个脑子有些不太好使的傻姑娘。
“我还能撑住,药剂留着之后用。”
“你要是倒下了这次的任务就没有意义了啊。”我叹了口气,这人一直都这么犟。
我沿着巨树盘缠的河道一路小跑,终于看见一缕强光,周围的树木逐渐变得稀疏,高大的树种过渡为花草丛生的灌木。我用剑劈开碍事的荆棘,抵达了祭坛,白贝贝却早就安然自得地坐在那了。
“你怎么这么磨蹭?”她得意地看着我,一脸炫耀的表情。
“真是服了你,传送是留给最终输出用的,你把它浪费在这种地方不是加大我们任务的难度吗?”我感到心力交瘁,这估计就是她玩得比我久,等级比我低的原因吧。
“哎呦,玩游戏图个乐那么认真干嘛?开始咯。”她咯咯地笑着,把宝石插在祭坛中间的石像上。
“还没喝回复药和加buff……”我欲哭无泪。
地面塌陷,我们两个人落入了黑暗的深渊。
接住我们的是一滩浑浊的沼泽,我挣扎着把脚朝天一头扎进泥潭的贝姐拖了出来。
四周十分的昏暗,仅仅有几个火把照亮些许长着青苔的老石砖,我身后亮起了紫光,那是贝姐的魔杖,充满着能量的紫色宝石悬浮在精致打磨的木头上,将我们周围一片区域照亮。
“喂,怎么不说话?”贝姐用只有我能够听见的声音问我。
“很奇怪,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也小声的回答。
“那怕什么,哈哈哈哈,直接去终点!”贝姐突然用放松的声音大胆地说。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整个地下都震动了一下。我往后一望,贝姐身后出现了巨大的身影,伸出了几只巨长无比的手臂。
贝姐则是面部凝固着笑容僵在原地。
“跑啊!”我大叫,扯着贝姐就是一顿狂奔,在迷宫一般的废弃地下城市里无头苍蝇般乱跑,那只巨大的怪物穷追不舍,蛇一般的手臂疯狂挥打着,石墙在我们身后不断崩裂。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贝姐大喊,“怕什么,打死它。”
贝姐停下来,转过身,这个动作反倒把怪物吓了一跳,待在原地愣着不敢动。
贝姐帅气地两手握住魔杖,在面前的空气挥出十字,然后瞄准了怪物。
“天神降临,威震八方,最终式,湮灭流光!”
一道极强的光束送出魔杖,如潮水般压向巨大的身影,怪物也呜咽一声,试图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地下城开始坍塌,石头落下,扬起的灰尘形成了迷雾,遮挡住了视线。
当贝姐在原地不停地咳嗽时,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我提升速度,用手扯住了她的魔法斗篷,却在这一瞬间被击昏倒下的怪物压扁了。
“你已死亡。”我们被传送回丛林探险家办公室。
“嘿嘿。”贝姐尴尬地看着我,“下次再打,一定能赢。”
我叹了口气,退出游戏。
我在被子里翻过身,将笨重的头盔摘下放在床头柜上。看看挂钟,才刚到六点半,天空像是烤蛋黄的微红色,阳光还未准备好就将就地打在我的被子上。
就在我安然地享受阁楼天窗带来的惬意景色之时,一股尿意冲上脑门。
我小跑着溜进厕所,打开广播,奋力挤出叠了很多层的牙膏,一边刷牙一边小便。
正解决到一半,传来了一阵粗鲁的敲门。
“阿弟,快点快点!”贝姐着急地喊着。
“快了快了。”
“2月13日早间新闻,三川大学博士暗中进行非人道主义研究,时间长达多月,危害到数人生命,在治安队的调查下他的恶劣行为得到制止,现已将其绳之以法,判处死刑且立即执行。”广播播报着早间新闻。
我提上裤子,把脸憋得通红的贝姐放了进来。她赶忙把我推出去,用力关上了门。
溜达到家里二楼的阳台,我吸上一口自来水,把洗净嘴的脏水偷偷吐在老妈养的花里面,吹着清晨的凉风,注视着稀稀疏疏往来的邻居。
快件员踩着滑板把一个信封扔到我家收件筒里。
怪事,最近没人上网买东西,为什么会有邮件。我蹬蹬走下楼,把信封取了回来。
两封巨大的信件,收件人是我和贝贝,我用嘴要开封皮,拉扯出带着金边的书页。
心里顿时产生莫大之喜悦。
“姐!通知书来了,中市大学的。”我喊着。
“考上了?”贝姐刚上完厕所,看着我手上的信封说话激动地有些破音,“万岁!终于可以安心玩游戏了。”
“别高兴得太早,要是被老妈发现每天偷偷玩游戏那就完了。”
“被我发现什么?”玄关处老妈带上门,放下墨镜歪着头看我们。
“啊哈哈,没什么没什么。”贝姐连忙掩饰我的错误,要是被发现,又因为是她怂恿我玩的,她肯定罪加一等。
“整天瞒着你们老妈,不过看你们都考上了,今天就赦免你们吧。”老妈看见桌上的通知书,心情也挺好,走去厨房开始做早餐。
“老妈万岁。”贝姐高兴地叫喊着。
我摊在圆餐桌上,托着脸腮发呆。贝贝坐在了我旁边。
“其实我很吃惊你可以考上的。”贝贝又开始打趣我了,“每科都是班级中等水平,没有特长,能力平平,他们居然能够看得上你。”
“别忘记了,我参加过他们的世界学专项考试。”我把脸转向另外的方向,背过贝姐视线。
“可恶啊,你们这些特长生。”贝姐抱怨。
“羡慕啊,你们这些学习成绩好的优等生。”我回敬道,“要是我也有你那样帅气逼人的一对一辅导男友就好了。”
贝贝气不过,把我的脑袋拧回正对她的方向,开始下狠力捻我脸上的肉。
“说了不是我男朋友,是一起学习的伙伴罢了。”
“好好好,不是不是,痛死我了。”贝姐松开了手,我揉着通红的脸,再疼一些估计眼泪都要落下来。
“看你们在自习室那亲密的距离都快成老夫老妻了。”我若无其事走到贝姐桌对面,吐吐舌头。
“你……”贝姐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早餐好了,今天是蛋包饭哦。”老妈端着饭到餐桌上。“你们两个成天就知道吵个不停,多大的人了?”
“这是感情好的表现嘛。”贝姐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位置,“对吧老弟。”
看着那一脸阴笑,我赶紧点点头。
“粟姨给你们带了一些雪花糕,她说贝贝最喜欢吃这个了。”
“哇,感谢粟姨!”贝姐乐开了花,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就直接往嘴里塞。
“成天大大咧咧的,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老妈感叹。
“没这回事儿,她和兰泽好好的呢,不用担心。”
“嘿?敢多嘴?我们可是有条约的。”
“老妈老早就知道咯,可不是我泄密的。”我遮住脸抵挡她的攻击。
“兰泽爸妈说要好好感谢你,是你们两个相互促进才会成绩那么优异。”老妈捂嘴笑,“我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们两个还真是一丘之貉。”贝姐的脸涨得通红。
“你妈和我完全不反对哦。”我揉揉乱蓬蓬的头发,“其实我觉得他也挺好的,有男子汉气概,长得又高又帅还温柔,和贝姐你不是一般的般配啊。”
老妈也配合着我点头。贝姐现在的表情,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了。
“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你们两个马上就是大学生了。”老妈抹抹眼泪。“老爸留给你们几件东西,说是你们大学前给你们。我去取一下。”
“老妈你还是先睡睡觉吧,都那么困了。”贝姐担心地望着哈欠连天的老妈。
“没事,我取出来就马上睡。”老妈微微一笑,在这个瞬间就像是十几岁的调皮少女一样。
两个巴掌大的木头雕刻的盒子放在圆桌上。
“你们老爸成天神神叨叨的,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给你们这些盒子,你们就当是护身符用吧。”老妈摇摇晃晃地回了房间。
“以前还没谈过,你认为老爸是个怎么样的人?”贝姐盯着花雕木盒发呆。
“和善,机敏,稳重又笨拙。”我思考着。
“其实我挺不甘心的,两年前我一直都认为我是独生女,直到阿爸永远离去,剩下他的信件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弟弟。”贝姐突然哭了起来,我慌了。
“对不起。”我嘟囔着。“都是因为我。”
“不是你的错,这是阿爸的选择。”贝姐揉了揉泛红的眼睛,像我微笑,“我很喜欢有个弟弟陪着我,如果这是阿爸希望的生活,我会继续下去的。”
贝姐轻轻抱住我。
说实在的,我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那个男人的离去会让眼前这个女孩如此伤心,那个男人在我面前消逝的时候,我甚至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你身上好臭,不会由盗汗了吧,去洗洗。”贝姐嫌弃地推开我。
“是,姐姐大人。”我浮夸地答应道,一溜烟奔进厕所。
假期的早晨,像是飘入窗口的柳絮,舒适悠闲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