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辩论

李承泽心里暗爽，轻咳一声

李承泽不用了

范闲哦~太可惜了

嘴上说着可惜，表情倒是幸灾乐祸，真是个流氓，李承泽如是想。

范闲没多停留，回到座位。李承泽见庆帝离开，便也起身离开。旁边的太子纳闷，这李承泽突然安静了还不习惯了。

宫宴过后，还没等我享受几天，都察院的人就坐不住了，联名上奏弹劾我，满朝文武都知道了，没过几天，整个京都都听说了。

中书将抄录的奏章送到范府，老头看到自然气冲冲的，我也佯装愤怒，不过庆帝总是没后续让我心里忐忑不安。

不过那些言官也没有让我等太久，三天后，庆帝下旨让我和范闲上朝旁听。第四天，一大早，我和范闲便乘马车来到宫门，一些官员们看到我们到来上前打招呼，那些都察院的言官站的远远的，眼带厉色看着我们。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李云睿花那么大功夫针对我做什么？如今一处我已交还到范闲手上，难道是觉得对付我更容易？

就在我思考间，天上渐渐下起了大雨，我和范闲还有启年小组的人都穿着鉴察院特制“莲衣”，意思是雨水落到衣服上就像莲花上的露水顺势而下，不会打湿，而这衣服确实起到了雨衣的作用。

其他大人们纷纷躲到宫墙下躲雨，雨幕中唯有鉴察院众人岿然不动，还有都察院的御史们。等到宫门一开，一些言官们都跪在地上，这是准备死谏了。

等庆帝和朝堂诸位大臣处理完国家大事后，似乎才想起来还有范闲和范芍。

庆帝你们就在众位大臣面前好好分辨吧

一直站在旁边的赖御史发话，陈述了一遍他的主张，言辞犀利，条理分明，而且细节也对。

庆帝范芍，你上了一道自辩的折子，就在众人面前说说吧

范芍臣不认罪！臣之所以不自辩，实在是因为都察院所参之事实在荒唐无由，臣丝毫不知其情，更不知所谓贿赂枉法牵涉何人，所以根本不知从何辩起。

众官没想到范芍这么头铁，吏部尚书颜行书将脸一黑，正准备说些什么，一抬眼却看见列在自己前方的那几位超品大员都闷不作声，这才想起来，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枢密正使秦老将军花白胡子在殿风里荡着，老眼微眯，似是睡着了。颜行书往侧下方一瞄，秦老将军的儿子枢密院参赞秦恒也紧紧闭着嘴，军方保持沉默是应有之义，一方面他们与监察院的关系良好，另一方面这是京都官场的侵伐，他们没有必要插言。但是文官之首的舒大学士也是一脸恭谨，却像是没有听到殿前这番对话，几位尚书都成了泥塑的菩萨。

颜行书暗自揣摩一二，似乎没有必要为了远在信阳的长公主得罪范芍这个爱生事的纨绔，于是也把嘴巴闭了起来。

朝堂之上一片议论之声，投往赖名成与范芍的眼光都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都察院所参之事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宫中戴公公涉嫌为其侄戴震检蔬司事发，向监察院提司行贿银两。众大臣以想你这小赖怎么还敢把事情扯到宫中？另一方面又在鄙视范芍，这大好的机会，居然只收了老戴一千两银子，这朝上站着的前辈们，谁还有那个心思收这些小钱？听到事情涉及宫中，皇帝陛下却是面色不变，竟是直接喊侍卫去传了淑贵妃那宫中的戴公公来朝堂对质。众官虽然心知这等查案的法子实在有些胡闹，但谁也知道陛下不是位拘囿于腐规俗矩的人物，加上也都好奇这件事情到底会怎么了局，所以都闷不作声。

不一时，戴公公便被领上殿来，他早就知道今天朝会上说的何事，心中惴惴之余，也是好生纳闷，心想自己送银票只不过经了宜贵嫔的手，那位主子性情开朗，但向来嘴风极严，加上与范芍又是拐着弯的亲戚，怎么也不会将自己卖了亚，这风声又是怎么传到都察院去了？上殿之后，先呼万岁，再呼冤枉，戴公公蹶着屁股老泪横流，对着皇帝止不住的磕头，力承绝无此事：“陛下向来严禁宫中奴才们与朝臣相通，老奴胆子小，更不敢违例，说到这位范提司大人，奴才确实听说他的名字，因为……”

戴公公可怜兮兮地看着龙椅上的皇帝陛下：“这全天下人都知道范诗仙的大名，而且，范提司大人以后就是二殿下的皇子妃，奴才又是在淑贵妃宫里，淑贵妃日常都教导下人们谨言慎行，尤其是和范提司大人有关的事更要小心，哪敢知法犯法。”

赖御史却是眉间微有忧色，说道：“戴公公，本官问你，你是否有位远房侄儿叫戴震，在灯市口检蔬司做个小官？”

戴公公不敢隐瞒，点了点头。赖御史正色禀道：“陛下，那位戴震便是位贪……”他将监察院一处查案的事情全数说了一遍，然后双眼盯着范芍，冷冷说道：“敢请教范提司，这位戴震如今又在何处？”

范芍此案已结，这名叫戴震的小官吐出赃银后，已经夺职，如今的去向，本官却是不知。

赖御史冷冷说道：“好一个不知，明明是你受了戴公公贿赂，私法犯官，那戴震在检蔬司六年，不知道贪了多少宫的银子，提司大人一句不知，一个夺职，只是收了些许银子便将他放走，真不知道这其中有何等样的玄妙。”

范芍院中查实，戴震六年里一共贪了四百七十二两银子，依庆律第三则之规定，数目在五百两以下者，夺职返银，加处罚金，并不需要移送刑部。此案审结，戴震除官，罚银千两，不知道赖御史以为本官如此处治有何不妥，有何玄妙？

赖御史气急反笑道：“四百七十二两？范提司莫不是欺瞒这朝中百官没长眼睛吧？”

范芍当然，戴震经手还贪了些青菜瓜果之类，依例也应该折算成现银，如此说来，的确是院中办事不够细致，赖御史提点的有理，本官在此谢过。

赖御史见他一味胡搅瞒缠，大怒喝道：“岂有此理！那戴震这六年里少说也贪了四千两银子！民怨沸腾至极，范提司一力为其瞒护，究竟意欲何为！”

范芍敢请教赖御史，你身为都察院御史，身负风闻奏事之责，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戴震贪了这么多银两，民怨沸腾极大……那这六年里，都察院怎么没有一篇奏章提及此事？难道你才是真正想瞒护其人罪行的官员？民怨沸腾，你怎么不提请京都府尹捉拿归案！

范芍本官执掌一处不过月余，便查出戴震贪赃之事。赖御史这六年里久知戴震民怨极大，却是不言不语，当个哑巴！监察院查了案子，倒成了不是，都察院的御史大人们整整当了六年哑巴！……

范芍我倒想请教大人，您究竟意欲何为！

朝堂上的众大臣看着赖御史的目光便有些不善了，而看着范芍的眼光却有些佩服，这些老狐狸们当然清楚这件事情中的根节，只是范芍当廷挖洞，赖御史当廷跳下，这份功力与准头，实在是令这些老狐狸们也有些惋惜——可惜了她是个女儿身，以后嫁了二殿下，鉴察院的事便不能掺和了，否则一个皇子有了鉴察院，那还不是想反就反。

左都御史赖名成气的双唇直抖，一拂双袖，对陛下跪了下来，沙哑着声音激动禀道：“臣职行有亏，请陛下严惩。但范提司枉法一事，陛下不能轻纵，由大理寺细细查探，定有所得！”

庆帝好了好了，你堂堂左都御史，不知道一个送菜小官的贪赃枉法事也是正常，有什么好惩的。只是记住了，日后莫要再在朝堂之上夸大其事，用民怨来说事儿……朕不是北魏或北齐的皇帝，庆国也不是那种国度，邀清名这种事情以后莫要做了。

庆帝范提司，你身在监察院，律法所定特权极大，日后行事，定要愈发小心才是，切不可丢了朕的颜面。

砰砰的磕头声在阔大的宫殿里响着，不一时左都御史赖名成的额头上就已经现出了血青。庆帝有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侍卫将他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