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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小段:失忆

青词何处陈

传说,中元之日,阴气大盛,忘川化人形入世。

无来由,无形貌,往来无定所,可附身凡人,吞噬其记忆……

(一)

青词午休醒来,脑中一片混沌,似新生之人一般。顾自披了件长裙遮着身体,这才下了床。正在疑惑之际,却见房门推开,进来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中年男子,面貌冷峻,神色淡漠,见她醒来也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句:“醒了?”

她怔怔地点了点头:“嗯……你是?”

“什么?”那男子凝着眉头,似乎不悦。

“没……没什么!”青词不明白处境,低着头退了两步,却不想那人疾步逼近:“阿词,你怎么了?”

听他对自己这称呼,似乎是极亲近之人?青词不敢确定,毕竟她现在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似乎灌满了浆糊一般:“我……我没……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人似乎很是惊讶,随即声色急切:“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好像是……”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将她抱紧,“没关系……不记得了就不记得吧……”

青词犹豫了下,闷闷地出声:“……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你叫青词,是我的……妻子。”那人语气温柔,带着点沙哑的音色,又大有安慰的成分:“我帮你找回以前的记忆,只要你想要……”

半晌之后,青词小心地抬起手臂,环抱着他的腰身,声音还是闷闷的:“谢谢你……”

“我叫夏俊林,是你的夫君……”他眼色冷静,声音更是克制,“对我,不必言谢。”

(二)

夏俊林已经连着五日没有回家了,青词心中闷闷不乐,面上却是什么表现也没有,家中的佣人更加不敢多舌。

她失了记忆,又一直不喜与人交际,实在不知其他太太碰上这样的状况是怎么解决的,而现下这状况,似乎也只有临时求人,或可以略略缓解了心中的焦灼吧……这样想着,青词叫来贴身服侍的丫头,她生性机灵,认得不少富家太太,由她带路引荐——或者直接跟她说,想必她都能有很好的建议——总之,这个丫头年纪不大,路子倒是广得很。

果然,青词只是随口一提,那丫头就变了脸色,支支吾吾不敢说的样子。青词心中紧张,更加不明所以:“是我做错了么?这种事情是不是不该问……”

那丫头面色为难:“主子的事情,我底下人不该多嘴的,可是太太您……”说到这儿,那姑娘竟直接跪了下去:“我服侍太太日子不长,太太虽说生病失了记忆,许多事情都理不过来,对我却是十足地好,我从没见过像太太这么好的主子!可越是这样,我就越为太太难过……”

“为我难过?”青词更加不解,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能一边扶着那丫头,一边不住问道:“到底怎么了,很多事情我不明白,你直接告诉我吧。”

那丫头泪眼朦胧,咬了咬嘴唇,似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您没有记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看得出来,您对老爷,是真的交了心的……可是他……”

青词心中忍不住一颤,声色微动:“他怎么了?”

小丫头面色不忍,极快地说出一句:“他对外边一个姑娘上心了!”

青词愣在原地,扶着小丫头的手也僵直不动,整个人却似脱了力一般,话也说不完整:“上心……他……”

小丫头没接话,只是低眉垂首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青词只觉心头有什么东西坍塌下来,压着她的胸口,几乎逼得她上不来气。半晌之后,她踉跄着退了两步,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低低地问了句:“是个很好看的姑娘吧……”

“她……”小丫头回想着,心下来不及太斟酌字句,只得据实道:“她很好看,但是远不及太太您好看……”

不及么?

无所谓了……

青词这样想着,心中的钝痛更加泛滥,想着往日里的恩爱,他的各种疼宠迁就,百般呵护,终于是要归了别人了。

只道当时情意长,却原来,心无疆。

书上果然不骗人。

青词摆了摆手,而后撑着额头,对堂下站着的丫头低声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小丫头皱了皱眉,又似小心翼翼地想说句什么,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待到夜间,月色甚美。青词独坐窗前,脸上全无悲喜,只是衬着月色,整个人竟似冰雕玉琢的一般:肤光莹白,眼如黑曜,长发泼墨,唇镶红翡……

如邀风华举,

月下玉人来。

只是玉人再美,月色之下,也是寞然孤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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