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孟札藤

[《百草注记》：孟札藤，千年生，汁液成胶，叶脉入药，为修筑之良材，去瘀之良药。]

[《妖闻百录》记载：百年生小妖为妖界末等妖，法力极其不稳，攻击力较弱。程轩染今年111岁。]

“余医生刚做了一个大手术，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睡一觉就好了。”黄芙笑意盈盈地向齐老伯解释。

老人立刻信了，脸上的阴森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慈祥。“那小余医生，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老伴啊。她这几天突然进了医院，我急的不得了。听说她今天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可这人却突然不见了，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呃……那个，齐老伯，其实……唔”余宴的嘴猛得被许阚捂住。许阚借位错开老头的实现，向他解释：“那个伯伯啊，我们去帮你查查出入记录，马上回来啊。江玟、黄芙，你们先陪陪伯伯。”

说罢，他将余宴拖到了咨询台处。

医院其实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怪异。许阚观察过四周的景象，虽然人进人出显得很忙碌，但事实上，偌大一个医院，连一个医护人员都没有！咨询台处也自然无人。许阚把这些告诉了余宴，余宴顿时担心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的话岂不是不攻自破？”

“这其实都是次要的。”许阚再次向周围张望，“他们留了影像在这儿并不是毫无原因的，我听说，生魂留影是一种执念或者怨念的转化。如果继续按照当时的行径继续，只会使执念或者怨念扩大。”

“扩大以后会是什么结果？”余宴问道。

“可能会持续吸收周围的力量甚至异化。若在人界，到还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人界灵力很弱。但这儿是妖境，妖力充沛，若他异化，我们可能会有危险。对了，他的老伴怎么样了？”

“在通向后花园的安全楼梯处失足坠楼，死不瞑目。齐老伯在死前，都坚信这不是意外。”

许阚和余宴面面相觑，如此看来，倒还真不能按照当年的发展轨迹进行。

余宴和许阚回到老头身边，老头正在和两个小姑娘分享自己当年的爱情故事，说得眉飞色舞。江玟和黄芙褪去了最初的惊恐，看起来还挺开心。

江玟看到余宴，靠过来小声说：“我说得齐老伯人挺好的，真的。”她笑眯眯地看着余宴。

老头看到余宴，也凑过来：“你们查到了吗？我老婆在哪儿？”余宴支支吾吾：“可能是她走得勿忙，我没有查到记录。”

“老伯，您要不再去病房看看，说不定她已经回去了呢？或者去医院活动中心看看，老年人就喜欢参加活动，我们帮你去后花园看看。”许阚附议。齐老伯点点头，党得他说得有理，然后转身走了。

“既然你说齐老作的老件是一天后在后花园附近的楼梯出事的，那我们现在立刻去看看，说不定能避免悲剧的发生。”许阚解释。

余宴考示赞同，跟上许阚，江玟也赶忙跟上。这时，黄芙在他们身后叫往了他们，她问：“可这儿发生的一切本就是假的，我们……真的能改变什么吗？”黄芙十分迟疑。

“肯定可以的，妖力异化我也是曾在古籍上看到过的。放心，我可是捉妖师，肯定能保护好你们。“许阚自信道。

黄芙盯着他周围微薄的灵力，内心十分怀疑。她其实，更愿意相信程轩染。

程轩染并没有到达大厅，她进的是一间手术室。手术室的装置非常简陋，最高级的设备就是几台呼吸机。灯还是吊顶的老式灯，是开着的，发出橘黄色的灯光，有时还一闪一闪地跳动。

手术台不远处是窗帘，帘布十分厚，从里向外看不到一丝光亮。程轩染走到帘边，一把扯下了帘子。

预期的光亮没有出现，映入眼帘的是与这个手术室中一模一样的场景，简陋的装备，昏黄的灯光。程轩染用手指戳了戳，发现竟是一面镜子。镜子与房间等高等长，又与堵壁无缝粘贴，使镜中之景似是真的一般。

镜子的材质也很好，似经过刮垢磨光，能将所有事物都完美倒映，包括程轩染背后的手术台……盯着手术台许久，程轩染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我的影像又在哪儿！”程轩染自语道。

话音刚落，镜中光线开始转亮，一个身穿绿裙的小姑娘从远处走来，程轩染后退了几步，急速回头，发现自己的身后并没有人，等她再将头转过来，小女孩已然站在了镜子的边缘处。她把脸贴在那边的镜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程轩染，然后开口：“妖也是会怕妖的吗？”说完，她露出了一个天真天害的笑容。

也就在这同时，小女孩身后的房间中所有的物体都开始逐渐变绿，然后分离，化为成百上千条藤蔓向程轩染快速伸过来。程轩染立刻后退，担心镜藤蔓会碎镜而出。

小女孩儿再度勾起微笑，程轩染看得头皮发麻。她一直自诩为一只幸运的妖，自她精变以来，从未遇到过蛮不讲理、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的妖，可如今，她竟然接连遇上两只。

随着她后退的脚步，程轩染突然听到了背后枝条划空之声。她略微往后一瞥，发现在她身后，所有的物品也变成了藤蔓向她袭来，攻势和路径与镜子那边的竟一模一样！

被逼无奈，她只好再往小女孩那儿靠，又顺手抛出两块灵石，摆了火阵，向藤蔓扔了过去。藤蔓止了动作，但似乎并不惧火舌，反而随着火势的扩大，在火中狂舞。藤蔓属木系，引燃效果自然好，不久，整个手术室都起了火，并向程轩染逼近。

程轩染又引水阵，却发现火一拨接一拨地来，毫无止境，而水阵中的水却是有限的。按照这样的情况，她撑不了多久。

眼看火阵就要将自己吞没，一双小手突然伸到她后面，将她直直拉入镜中。入镜后的程轩染坐在地上，看着镜面的另一边的“自己”被火烧焦，不久化为了灰烬。

小女孩咯咯地笑了笑，一把拽住程轩染，说：“你已经死了哦！所以，以后你就待在这儿陪我玩吧。”

程轩染妖力几乎枯竭，仅剩的残力只够她维持化形，再次情况下，她只好顺势坐下，开始和小女孩儿聊天。

“妖界有许多和你一般大的小妖，你为什么不回去找他们，却待在这儿？”

小女孩的眼突然低垂，四周的场景再次变换，手术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林。

她牵着程轩染的手，缓缓走向前，说：“你知道吗？孟札藤为千年生，且向来群生。木系植物灵根浅，不像动物一样容易得到复灵。我的伙伴们把所有的养分都给了我，甘愿放弃生命培养我这一个复灵。”

“那你为什么不回妖界？若得到了复灵，你应该可以感受到通道的位置。”

小女孩听了，摇摇头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森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建筑园区，看四周的标识可以看出是在修一座医院。

莫非就是她现在所处的这所市立医院吗。程轩染想到。

修筑场景里，地基已然被打好，一众的树木连树桩都不剩下。有一株孟札藤被摞在路边。有工人将它切成一段一段，再磨取汁液，将汁液滴入建筑材料中。

“我真的好疼好疼，我试图喊出来，但人类听不懂我们的话，只当作是鸟叫声。好疼～“小女孩说着，将头埋在了程轩染臂弯里，瑟瑟发抖。

程轩染看着工人的动作，轻念道：“《百草注记》中记载，孟札藤，千年生，汁液成胶，叶脉入药，为修筑之良材，去瘀之良药。”程轩染看着蔓妖，问：“木系植物，汁液藏魂，所以，你就被嵌进了墙里，再也无法脱身？”说到这儿，她不禁有些同情.

小女孩没有回答，不一会儿，眼球突然一转，再次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她对程轩来说：“你在这儿等我，又有人来找我玩了。”

说罢，场景中的孟札藤活动起来，伸向程轩染。巨大的藤网交叠，织紧，阻挡住程轩染的视线，然后缠上程轩染的脖子、腰、腿，逐渐收紧。程轩染妖力耗尽，毫无还手动；随着藤蔓的紧缩，她逐渐失去了意识。

许阚一众人还在后花园瞎转悠，东翻翻，西翻翻。后花园里并无异样，齐老伯的老伴此时并未失足坠楼。

“余医生，你有没有记错？”黄芙的眉心不停地在跳，她十分担忧。

“没有，那是我工作以来的第一例死亡，我印象深刻。”余宴笃定道。

“啊！”江玟突然大喊，“有，有，有血！”

众人赶忙跑去，只见有血迹正从二层一点一点地往下滴，长长的血线里一直有血补给，似乎永远不会停止。余宴一个健步踏了上去，这是医生的本能，他必须看看是否另有活人。江玟自然还有些害怕，但身为医护人员，她不能退缩，就这样，黄芙牵着江玟上了楼。

早已躲到了三米开外的许阚顿时生起了羞愧之心，他在心里大骂自己一声懦夫，又拿出几张驱邪符和爆破符，壮着胆子缓缓上楼。

没有尸体，没有死人，二楼楼道间，只有一大摊血迹充盈。血是在流动的，不得地涌出，但四周没有裂缝，不断涌出的血就像是从地面涌上来一样。

“你们在找什么呀？”身后，苍老可怖的声音再次传来，众人被吓到，许阚不小心直接跌坐在血迹上，手一把撑着地面，也撑在了血迹上。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缓缓抬起一只手，只见血迹如同胶水一样黏在了他的手上。

许阚慌得直直叫出声，想立刻站起来。但似乎已经晚了，血迹中突然长出大量藤蔓勒住许阚的腰，将他直接拖进了血迹，速度快到惊人，甚至许阚叫声的尾音还回荡在楼道间。

作者有话说：啊，今天有点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