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事纷扰,烦恼无数,原因只有三点:看不透,想不开,放不下。——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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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噙着泪答应下来,在南枯幻云重伤时为她织下一副副青山秀水和俗世烟火。
这三天的时间里,小妖白天躲进幻云的小院,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偷偷的爬去正院,绞尽脑汁的把自己看过的东西描绘出来,连南枯复古自己院子里的那方池塘都没放过。
他一开始还有些犹豫,毕竟会织锦给她看的根本原因是想让她多看看不曾见过的景色,后来却发现南枯幻云是真的喜欢看他织出来的东西,无论内容是什么,只要看到织锦,她身上经年累月养出来的寒意都会跟着消散许多。
而事实也是如此。
与其说南枯幻云是想看织锦,还不如说她是想看看小妖眼中的世界。
在此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同样的景色落在不同的人眼中,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小院的那方池塘在她的眼里有水有鱼有石头,仅此而已。
可在小妖的织锦中,池塘里的水是欢快的,鱼是富有生命力和热情的,就连丑陋的青石块都是巧夺天工妙趣横生的。
所以,无论小妖织出来的景色是哪里,对南枯幻云而言都是新鲜的,每一张每一副都像是她灰白人生中的亮色。
天色将明,小妖将当夜描绘的织锦拾掇好,正准备带回小院里收起来,就听在树上吊了三天的南枯幻云哑声开口。
南枯幻云妖丹……还好吧!你……还疼吗?
小妖摇了摇头,笑的不见一丝阴霾。
小妖·锦一不疼了。
幻云背后的鞭痕已经结了痂,只是接连三天的禁食禁水让她的脸色十分不好,嘴唇上全是皲裂的纹路,哪怕小妖想尽办法找来水帮她湿润干涸的喉咙,也于事无补。
南枯幻云以后都不用再这样了。
小妖先是疑惑,而后忍不住流露出紧张不安的神色。
小妖·锦一那个……你又……
不想让她来找他了吗?
南枯幻云耳力过人,远远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南枯幻云你先回院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逐渐亮起的天色催促着小妖离开,他只好抱着织锦,一步三回头的爬进了角落里的草丛,小心翼翼的遮挡着自己回到了小院。
风庭君师妹。
风庭君这三天几乎是掰着手指头过来的,他手里提着个不算大的食盒。
风庭君你还好吗?
王权家规矩甚严,师父又从不徇私,就算他旁敲侧击的求了无数次情也毫无用处,只能等着时辰到了,才第一时间赶来放人。
风庭君掐诀去了绳上的禁制,看着南枯幻云血肉模糊的后背,眼睛就有些发酸。
风庭君师妹,你的背…哎,师父怎么下手这么重,明明那个妖怪也退……
南枯幻云一把捂住风庭君君的嘴,冷淡的说道。
南枯幻云师兄,慎言!
风庭君师妹,你为什么要放了那昆吾妖孽?
一连在树上挂了三天,南枯幻云身上的白袍早就脏的不成样子,她蹙了蹙眉才抬起手将衣襟拢齐。
风庭君撇见她袖管内里的一抹亮色,诧异道。
风庭君那是什么?
他的师妹常年白袍加身,别说是什么鲜亮的颜色,连配饰都找不着一件,所以刚刚在他眼前一晃而过的是什么东西?
南枯幻云的手臂微微一僵,摇头道。
南枯幻云没什么,师兄可能看错了。
风庭君我怎么可能看错?
她越是绝口不提,风庭君的好奇心就越旺盛,何况那抹颜色鲜亮,他虽然没能看清全部,却总觉得那个东西并不是属于师妹的,刚要伸出手去拽南枯幻云的袖子。
风庭君师妹,给我看看吧,看看就知道错没错了。
南枯幻云神色渐冷。
南枯幻云师兄!
风庭君到底还是怵这个师妹的,见她动了真火,也只能把满肚子的怀疑和好奇憋回去。
如果他刚刚的猜测是真的……
南枯幻云察觉到他眼底的恶意,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稍稍蹙起了眉头,调整了下姿势站起身就打算离开。
她之前没来得及把话说清楚,以那个小妖自卑怯懦的性子,这会儿还不知道脑补了多少出悲剧,她得赶紧回院子里看看。
风庭君哪能就这么放她走,当下就追了上去。
风庭君师妹,还没回答我啊!为什么不杀那只昆吾妖孽?要不是他,你也不会被罚了。
南枯幻云师兄。
南枯幻云总不能把风庭君带回小院,只能无奈停步。
南枯幻云所有的妖都该死吗?
风庭君倒没想到南枯幻云会跟他谈这种问题,愣了愣才道。
风庭君妖与人对立,我们是人,保护人才是我们该做的,妖该不该死,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这些都是师父告诉他的,风庭君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虽然……虽然他也有过疑惑的时候,但他是真没料到有一天会从南枯幻云的嘴里听到这个问题。
毕竟他的师妹,看起来从不像是个会纠结犹豫的人。
南枯幻云沉默了片刻,又问。
南枯幻云那所有人都该活着?
无论人做了多大的恶事,只要是人,就该比妖活的高贵?
风庭君被问的莫名其妙,愈发觉得南枯幻云古怪。
风庭君师妹,你到底怎么了?这些话可别让师父知道了,不然又该罚你了。
原来连她的师兄都知道,她只是说这些话就该被罚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