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

陵越陪同紫胤真人往临天阁去，师徒二人一边叙话一边缓步徐行。

陵越说话的时候见师尊的目光停在了一个方向，他顺着那目光望去，却见是千凝和季星楼正往后山的方向走。

季星楼欲抚上千凝腰身的手，虽然实际上只是虚扶着的，并没有碰到千凝，但是因为距离和角度的原因，在陵越和紫胤真人看来就是季星楼已经揽住了千凝，而千凝却没有拒绝。

陵越把千凝送到师尊身边，是希望她修为有成，见此情形，以为她现在竟是把心思放在了谈情说爱上。况且光天化日与相识不久的季星楼如此亲昵，实在不妥。

陵越不禁开口道：“这……这成何体统！师尊……”

紫胤真人却抬手打断了陵越的话，缓缓道：“少年人互生好感也属自然，此事不必干预，无为而无不为，且随机缘吧。”

陵越想了想便道：“是。”

待回到临天阁，陵越稍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紫胤真人坐在书案前继续看之前没看完的书简，思绪却不觉间飘向了别处，他不禁想起了方才路上看见的情景。

明明离得很远，怎么一眼就看见了她？见那少年抬手揽住她的时候，为何心里会有一些不适？

也许只是不经意间看见了她，只是巧合。也许因为她是自己照看的孩子，所以自己会格外在意些……

紫胤真人在心里自问自答，试图将心中生出的这些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一一化解开，或是当作巧合忽略掉，或是归结为师徒之情。

可是真的可以化解吗？握着书简的手怎么越收越紧？书简上的字怎么还是看不进去？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跟陵越说无为而无不为，且随机缘，轮到自己却做不到了，只剩下无尽的克制，和内心深处始终不敢面对的迷惘。

千凝和季星楼到了后山，千凝开始练剑，季星楼看了片刻，便抽出腰间挂着的一支玉笛吹奏起来。悠扬的笛声在后山荡开，与千凝的剑势相呼应。公子玉笛横奏，美人剑舞婆娑，好一番烂漫景致！

练了一阵，千凝停了下来，季星楼立刻把水袋递了过去。

千凝接过来喝了一口水，一抬眼却见季星楼正望着她，眼神中的情意都快溢出来了，十分暧昧。

千凝眨了眨眼笑道：“你能别这样看着我吗？”

季星楼一转手中的玉笛，突然凑近了说：“不能。”

千凝推开他：“那就把眼睛闭上。”

季星楼摇摇头：“佳人在侧却闭目不看，岂非是个呆子？你觉得我像呆子吗？”

千凝故意打量了季星楼一番，然后含笑说道：“我看你不像个呆子，倒像个痴儿，像你这样盯着人看，什么佳人也都要被你吓跑了！”

季星楼说：“那倒未必，红尘中的庸脂俗粉，自然承受不住世人热切倾慕的目光，可这昆仑仙山上的仙子嘛，这样的目光应该见多了吧？”

千凝将水袋放下，“昆仑山上没有仙子，只有道士。”

“哦？没有仙子，那我眼前的佳人又是什么？”季星楼一双桃花眼微眯，含笑看着千凝。

“当然也是道士啦！”

“那小生可否请仙姑指点一二啊？”

“可以是可以，但是天墉城内不许比剑啊。”

“我们就以树枝代剑，如何？”

“好吧。”

于是两人折了树枝便开始交手。

在剑术上，季星楼根本不是千凝的对手，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比剑根本不是目的，接下来的动作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故意没有躲开千凝的一击，反而迎了上去。本来切磋武艺，千凝根本没有下重手，可是他不躲反而迎上去，两边力量加在一起，这一击就颇有些重了。他挨了这一下，身体立刻向后倒去。

千凝一惊，怕真伤了季星楼，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他。本来都已经拉住了他的手，正要用力帮他起身的时候，不想季星楼却一用力，反而把千凝拉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