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楼抬眼看了看沈修,回禀道:“昨晚我们一行人在城中施药,各项事宜处理妥当之时已近三更,稍作歇息的时候,我便悄悄把胭脂泪滴进水中给千凝喝了,返回天庸城的途中,药性便发作了。”
“既然是一行人一起返回,难道药性发作之时没有旁人察觉?”沈修问道。
“我们没有跟其他人一起走,我跟千凝说要她留下单独说几句话。她知道您原本打算今日离开天庸城,我们相识一场,临别之际说几句话而已,她当然不会拒绝。”
沈修气道:“混账东西!林姑娘把你当成朋友,你却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为师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季家在江南也是名门望族,满门忠臣义士,家风素来严谨。世代所出,居庙堂者皆为封疆大吏,肱股之臣,居江湖者亦是英雄豪杰,怎么如今竟生出你这等不肖子孙!
季星楼此时往下一拜:“弟子心生邪念,铸成大错,累及师门,辱没家声,弟子已无颜苟活,请师父处决弟子吧,弟子甘愿受死!”
“好,为师这便清理门户,你闯下此等大祸皆因为师教导无方,待回到松江府为师再去向你父亲以死谢罪!”说着话,沈修便要上前出手。
陵越赶紧拦住了:“沈阁主,稍安勿躁。”
“掌门莫要拦我,这孽徒年少轻狂,不识轻重,只因一己私欲,便险些害死令师妹,还牵累紫胤真人耗损修为,真是罪该万死!”
陵越听着沈修方才的话语,便明白了他的用心。他一直往自己身上揽责,说是自己教导无方。又言明季星楼的家世背景,说明不可取他性命,甚至还将自己的生死也牵连其中。最后又说季星楼年少不识轻重,暗示他并不知道去天极寒潭解除药性有多凶险。
陵越不禁在心中叹道:“师尊既非跋扈之人,也非可移动原则之人,沈阁主唱这样一出戏真是多此一举!”
虽然这样想,但是为了顾及沈修的颜面,陵越并没有说破,反而配合着沈修的表演。毕竟他作为天墉城掌门,也不能真的眼看着客居于此的同道要杀徒弟却无动于衷,于是他便一直拦着沈修。
紫胤真人看的差不多了便道:“沈阁主且慢动手,他既已经心生悔意,尚可宽恕,毁去修为,带回去严加管教也就是了。”
沈修方才要清理门户的时候碰到过季星楼,他于医术丹药上十分高明,只不露声色地稍微一探,便探出季星楼已经受伤了。若此时便动手废去修为,定会伤及筋脉,那季星楼不但修为被毁,以后连凡间普通的武艺也不能再学了。
季星楼实在是个好苗子,就这样被彻底毁了沈修觉得可惜,况且回去也不好跟季家交代。于是他还想转圜,当下拱手道:“多谢真人网开一面,待这孽徒伤好之后,贫道定会毁去他的修为,将他监禁起来忏悔己过。”
“看来沈阁主到底还是舍不得。”陵越说道。
紫胤真人也知道沈修的顾虑,缓缓道:“沈阁主爱徒之心,贫道亦能领受。只是心生魔障之人,若有武艺傍身只怕早晚再生祸端,不如一早除去祸根,从此安稳度日。况且此子既出身名门,做回肉体凡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沈修闻言便不好再推诿,只得当下便毁去了季星楼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