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舍，离

且说紫胤真人。

他去含香阁见千凝，其实是想确认一下她是否安好。若千凝仍然因昨日之事而忧闷，他打算开解她一番，也许还会训诫一番。

可是当他进门后，看见千凝的状态，原来的打算就一点儿都用不上了。

他心中生出疑虑，千凝到底知道多少？到底是何想法？为何不愿再给他行礼，甚至连师尊都不叫了……？

一向面对任何事都能泰然处之的仙尊，此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紫胤不知该怎么办了，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由于各自的克制和隐瞒，反而变得越发复杂。情丝缠绕成的结，也越来越紧，越来越难以拆解。而这一切，便导致了紫胤眼前的无措。

那一刻，他的思绪前所未有的繁乱，一时间难以屡出个头绪，于是就有了那一段沉默。

不想千凝悬了许久的心，根本禁不住这般沉默的煎熬，她率先爆发，先开口说出了绝情的话。

紫胤当下只觉心痛万分，他恨自己不识情海之深浅，到底还是让局面彻底崩溃。

看着千凝因哭泣而颤抖的背影，紫胤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此刻他不欲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含香阁。他想让千凝先好好冷静一下，他也需要好好想一想，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第二天寅时，天还没亮，千凝去凤仪楼找赛玉环。

赛玉环打开房门把千凝让了进去：“千凝，怎么这么早，有事吗？”

千凝开口道：“玉环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看见哭得双眼通红的千凝，赛玉环立刻道：“当然可以，什么忙，你尽管说。”

千凝捧起澄舒剑：“这个是师尊为我铸的剑，我要离开他了，我想请你帮我把剑还给他。”

赛玉环想了想问道：“你何不亲自还给他？”

千凝摇了摇头：“我不想再见他了，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了。”

“再无瓜葛？有必要这样吗？你离开她也可以保留师徒名分的嘛！”

“不必了，既然要断就断个彻底吧，如此大家干净，都得解脱。”

“……好，我会把剑替你交还给他。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赛玉环露出关切的目光。

“我……” 千凝垂眸沉吟一瞬，没有继续说下去，却突然笑了。

看见千凝的笑容，赛玉环不禁感到一阵心疼。因为那虽是笑容，看上去却如怨如慕，凄楚非常。

千凝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直接离开了凤仪客栈。

千凝走后，赛玉环也睡不着了，她坐在桌边，看着澄舒剑思忖方才的事：“千凝离开了，慕容公子就安全了，不过……” 她想起千凝憔悴支离的模样，和临别时的凄婉笑容，不禁又担心起来：“那丫头看上去不太好啊，不会出什么事吧？她……她不会一时想不开……去寻死吧？！”

想到这里，赛玉环有些害怕了，又反过来安慰自己：“别多想了，那丫头可不像这么不禁挫磨的人，断然不至于寻死的！”

“可是……万一呢？是我三番两次劝她离开慕容公子的，万一她真的寻死了，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赛玉环终于坐不住了，她赶紧穿好了衣服，带上澄舒剑，急急忙忙地跑去了倚竹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