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师

姜蓉蓉早已红了眼眶，虽然含羞带怯，但仍紧咬珠唇，近乎倔强地望着灵峰。与灵峰对上目光后，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粉面桃腮，梨花带雨，当真是我见犹怜。

千凝无奈道：“灵峰，成与不成的，你给句话吧。就算不成，蓉蓉也不是那种会纠缠男人的姑娘。她虽然心思浅，但也是个女子。在男女之情上，好女子最怕的就是不清不楚。你看看她的样子，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忧思过度、憔悴而死哦！”

说完这些话，千凝便静静地离开了，给那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回临天阁的路上，千凝不禁在心中笑道：“看灵峰方才的情态，我看他俩这事准能成。哎呀！这个威武堂大师兄性格冷肃，不苟言笑，对待师弟们的训练也一向十分严厉，加之外貌有几分阴翳深沉之感，几乎所有师兄弟都怕他怕得要命！真是想不到，这样一个人竟然会被蓉蓉给拿下了！看来男女之情果然还是要靠缘分啊，相爱就是这么没道理的事！”

这样想着便到了临天阁外，看着眼前的朱红色大门，千凝心中叹道：“什么时候我与师尊也能面对面地诉尽衷情啊！” 她不禁苦笑了一声，“伦常正道………林千凝，你为何还在期盼？你到底还是不死心么？”

用力摇了摇头，赶走心中的杂念，千凝开门进了临天阁。

夕阳快要落尽，室内昏暗，紫胤的书房已经掌灯。

千凝站在院中，看见温暖的灯光透过窗纱照亮了房前回廊。她想了想，便朝那片光亮走去。因为怕打扰师尊，所以她脚步很轻，缓步走到回廊中，靠在窗边往里看，只见师尊正站在书案前执笔画着什么。她就这样望着师尊的身影，一时竟有些失了神。

本该一笔染峰峦，而紫胤的笔锋却突然顿住了。他抬眸看了一眼千凝隐身的那扇窗户，然后便将笔搁下了。他绕出书案，踱步到茶桌边，只缓缓坐下，却并未取茶来饮。

师尊的动作让千凝回过神来，她转身走向书房门，进门后恭恭敬敬地给师尊请了安。

也许是受方才姜蓉蓉和灵峰那对小情侣的影响，再加上最近千凝与师尊相处的时间确实很少，于是她便在师尊的书房多留了一时，根师尊多说了一会儿话。她倒也不敢说别的，不过是请教了一些修行上的事。

然而这场再寻常不过的师徒对话，今天却让紫胤颇感煎熬。千凝一口一个师尊地叫他，每叫一声就如同鞭子抽在了他身上。

紫胤的一颗心越绞越紧，他不禁暗暗攥住了隐在宽袍大袖中的手，尽量不露声色，依旧如往常一样教导千凝。

待千凝终于离开书房，紫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双眼中便染上了一层愁绪。

他起身走回书案前，看着书案上那幅尚未完成的画，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那是一幅山水画，在玄离秘境被困于心魔幻境中时，他曾画过这幅画。在幻境中，这幅画的一部分还是他与千凝一起完成的。

今天临近黄昏时，他从剑阁回到书房，铺陈纸笔，原想勾画新剑暗纹涂层的图案，不想却突然由此勾起了回忆。他想起当初在幻境中自己作画的情景，他还记得幻境中千凝当时的样子，甚至记得抱着她一起作画的感觉。

心绪被回忆扰乱，他不由自主地便根据记忆画了起来。那熟悉的山水逐渐被他再次勾勒出来，十分巧合的是，在幻境中这幅画并没有画完，现在他也是在同一个地方停了下来，而停下作画也皆是因为千凝。

发觉千凝在窗外，他终于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以为千凝是怕打扰他 才等在窗外，于是便故意坐到茶桌旁，等千凝进来。

之后看着眼前一声声喊他师尊的徒儿，又想到自己方才竟然在回忆幻境中的荒唐景象，紫胤心中顿觉羞愧难当。

此时，他想起了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他明明是要继续做一个称职的师尊 教导千凝步入仙途的。而思及自己方才的情态，他感到十分自责，心中不禁长叹：“何以为师！何以为师啊！”

紫胤一甩袍袖，书案上的画纸飞到了半空中，紧接着便被灵力撕扯成了无数碎片。

仙人转身拂袖而去，水墨残片在他身后徐徐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