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望向对面的小公子,担心道:“我本就是偷跑出来的,现在受了伤,没法再干活,回去继母娘一定会打我的!这可怎么办?”
小公子道:“你别回去了,就住到我那里去吧,我打发人告诉你娘一声就行了。”
姑娘立刻羞红了脸,小声道:“那怎么行?我……我怎能凭白住到你家去?那我成什么人了?”
小公子拉住姑娘的手,又靠得更近了些,道:“等明年你及笈,我便娶你过门,你说你是什么人?”
姑娘却面露愁容,叹道:“你我并未定亲,不作数的!”
小公子恨道:“都是叔公一直阻拦,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他,一定会娶你进门!”
姑娘泪盈于睫,许是因为受了伤,此时人也有些脆弱敏感。她不禁哽咽着问道:“朱门对竹门,你不怕惹家族是非?”
小公子坚定道:“我不怕。”
姑娘又问道:“那你不怕人言可畏?”
小公子道:“我才不管别人如何说,家里那些人,口里口外不过就是将主子爷的名头安在我身上,拿这个来辖制我,谁又真正在意过我的感受?外人说什么我更不在乎,你将一颗心给了我,我只知道千万不能辜负了你!”
泪珠儿不停地滚落,姑娘悲戚道:“可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受人非议,被人扁损为难,我只希望你能永远自在顺意。”
小公子道:“婉妹,我连心爱之人都不敢迎娶,还算什么自在?我失去了你,又何谈顺意呢?”
姑娘此时眼泪流得更凶了。
小公子把人护在怀中,轻声道:“天下只一个你,也只一个我,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彼此,倘若此时只因世俗眼光就放弃,既辜负了天赐的缘分,只怕也难面对余生的自己啊!”
姑娘已在情郎怀中泣不成声。
这时远处传来了车马声,是小公子的书童刚刚去桃林外赶来了马车。
小公子将姑娘抱上马车,临走时,又跟紫胤道了一回谢。
方才那对小情侣说话时,紫胤师徒就在旁边,并没有离开。
他们说的话,倒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在师徒二人心中都激起了涟漪。
马车走后,紫胤和千凝继续往桃林深处走去。两人都默默地想心事,谁都没有说话。
紫胤想到,那小公子为了娶心爱之人,不怕口舌是非,抵抗世俗的压力,而他却做不到。那小公子眼中的自在顺意,全在本心,在心之所爱,无关外物。而他身为修行之人却依然被世俗礼教所累,不能面对本心。也许是因小公子年纪尚小,心思纯净,反而更能堪破世间俗务,主动去追求一个真字。而他却一直在逃避,甚至刻意隐藏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意识到这些,紫胤不禁有些惭愧。他看了看千凝,想起从前因自己的逃避而给千凝带来的伤害,心中不由得叹道:“也许从前真的是我错了!”
可是,他当真能就此放下顾虑,以一个真字对待心之所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