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俗物

这一天风和日丽，镇子里的长街像往常一样热闹非凡。

临近傍晚，两个身着道袍的女冠走进了长街一头的茶舍。

其中一人是凝丹阁弟子，修云。她奉师命去紫云山送丹药，今日返回，正好在路上遇见了戒律院弟子修颐。

修颐也是奉命下山办事，今日刚刚返回。

她二人当初是同一批进入天庸城的，入门后一同修行，多年来私交一直很好。

今日在回程途中遇上，时间又尚早，她们便打算先在此处休息一下，喝杯茶聊聊天，毕竟回到天庸城后，可就没这么自由了。

两人落座后叫了茶水点心，然后便说起话来。

修云和修颐还没聊几句，话题就扯到了林千凝身上。林千凝的事情，如今已经成了她们的谈资，两人只要凑在一起，难免要嚼几句舌根。

刚开始说闲话，左不过是认为天庸城应该把林千凝这个魔女赶出去，她就是个祸害，留着她只会招惹麻烦，连累更多人命。后来发展到，掌教真人不辨是非，包庇魔女。再后来变成，紫胤真人，掌教真人皆被魔女迷了心智，动了凡心欲念，都做了林千凝的裙下之臣………

在说这些闲话的时候，自然也少不了对林千凝的咒骂。

今日在这茶舍，两人又在议论那裙下之臣的事，言语之轻浮，态度之恶劣，不知细情的人听了，甚至会以为她们说的是妓女和嫖客。虽没有像市井闲话那般带着污言秽语，但也不过是用词文雅了些，说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此时沈修就坐在旁边那一桌，背对着两个女冠。茶舍里客人很多，说话聊天的声音略显嘈杂，两个女冠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而沈修还是听见了她们那一番议论。

他不禁感叹，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非俗物，无论如何修行，终究还是是非俗物。这闲话的功夫，一点也不逊于市井妇人。这闲话背后透出的恶意，更非修道之人该有的。

想到此处，他心头暗喜：“如此甚好，此二人正可利用，也不枉我等了这许多时日。”

坐了一时后，修云修颐离开了茶舍，沈修也跟了出去。

两个女冠走出镇子，正要御剑离去，便听见有人叫留步。

她们转身一看，见是一位员外打扮的老者。正疑惑间，修颐认出了沈修。沈修上次到访天庸城时，她曾见过的。

“您是冰荷的父亲，沈阁主。”

沈修道：“姑娘好记性。”

两个女冠皆拱手施了一礼。

修云面露同情之色，道：“沈阁主，冰荷之事，我们………”

沈修抬手打断她的话，道：“冰荷之事另有隐情。”

另外两人脸上都划过一丝惊讶之色，她们对视一眼，随即恢复神态。修颐开口问道：“有何隐情？”

沈修轻叹一声，道：“你们可知冰荷为什么要杀林千凝？”他一面说话，一面踱步向路旁的树荫下走去。

两个女冠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过去，同时追问道：“为什么？”

沈修在树荫下停住脚步，转身对两个女冠道：“一来林千凝是魔，留着她到底对天庸城不利，你们掌教碍于同门之谊，不忍发落她，冰荷便想通过自己的方法，为天庸城除去这个隐患。这二来则因为……她想维护一个人，若不除去林千凝，此人迟早会被她所害，万劫不复！”

修云修颐听见这个说法，只觉一头雾水。

修云道：“林千凝要害什么人吗？那定是要害与她结下仇怨的人了。”

修颐想了想道：“若说与林千凝结过仇怨的人，这些年也就只有灵渊师兄了。而且之前与妖族合谋之事，灵渊师兄也参与了。难道冰河是为了维护灵渊？她其实是为了帮灵渊，才卷入其中的吗？”

沈修摇了摇头，道：“不，她要维护的人，是你们绝对想不到的人。”

好奇心使两个女冠失去了耐心，纷纷道：“沈阁主，您就别跟我们打哑谜了，还是快告诉我们吧！”

沈修咬牙一字字道：“是紫胤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