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受苦,奴才享福,这如何使得?”春生显得很为难。
“行啦,别耍嘴皮子了。放你一晚上假,想干嘛就干嘛去,明个一早来我这儿候着。”
“好嘞,谢少爷。”
春生其实很高兴,他跟着前世张克佑的时候,每天混迹在茶楼、酒肆、青楼、赌场这样的地方,主人逍遥,他也能跟着快活。现在呢,不是茅屋、就是营房,嘴上不说,心里边可是叫苦不迭。前几日杀建奴,张克佑给了他几十两赏钱,现在主家给假,正好晚上去消遣一下。
……
是日下午,城内一家名为“玉淑坊”的青楼外披红挂绿,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二层阁楼之上,一名身材高挑,长相恬静的女孩正侧耳倾听楼下街旁一名八字须的说书人在讲张克佑杀建奴的故事。她长得高高瘦瘦,一张讨巧的巴掌大小脸上有一双干净清澈的大眼睛。
说书人身旁已围了很多人,不时发出叫好声,女孩也听得入了神,连玉淑坊的鸨子马春娇走到了身旁都没察觉。
马春娇年轻时也是风月场上的翘楚,今天她珠翠遍插,锦衣华服,颇有些半老徐娘的风韵。看到女孩正出神地听关于张克佑的段子,她不禁“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对正目不斜视的女孩道:
“雪儿,那张公子是布政使大人的儿子,如今又成了济南城里的大英雄。他能来赎你出去?痴心妄想,还是早点装点一下,晚上可是你‘梳笼’的大日子,要是耽误老娘赚钱,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梳笼”指古代妓女的第一次接客,这姑娘叫雪儿,原本是个清倌人,只卖唱不卖身,现在清兵一闹腾,济南青楼界的生意冷清了一阵子,为了拉拢生意,马春娇让她这样的清倌人也要伴宿。
马春娇走后,雪儿叹了口气,这青楼里的清倌人无非就是个噱头,什么只卖艺不卖身,只要和钱有关,清倌人随时就得变成红倌人。
她再次不甘心地摊开手,掌心是一支张克佑送的玉簪。
“雪儿,你的声音真动听,像黄莺鸟一样,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听你的曲儿。”
“雪儿,你真美,比天下所有的姑娘都美。”
“雪儿,我喜欢你,等过几天手头宽敞了,就赎你出去。”
雪儿想起张克佑的甜言蜜语,不禁黯然。
那张公子生的白面高鼻,棱角分明,一双眼睛总在充满温情地微笑,于他这个自小卖到青楼里的女孩,好像世间唯一的慰藉。
想与张克佑的第一次见面,她正在受一个恶霸的刁难,那人在听曲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她不从,那人就扬起巴掌要打她。
关键时刻是张克佑帮她解了围,也让女孩对他心存感激,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她都没再见到他。
“张公子,你说要把我从这儿赎出来,让我不必在那些客人面前强颜欢笑,为此我每天都在期盼,盼望你有一天能来接我。可是这么久了你都未露面,你可知道我今天就要去接客,去伺候那些我不喜欢的人,而你却毫无踪影。”
雪儿越想越难受,不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