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一意大概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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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氲的雾气熙熙攘攘地挨在一起,有些沉重地压在她弯曲的脊梁上,似乎要下雨了,可以理解的,江南的梅雨季节。她自顾自低着头,从田柾国的角度只看得到她软软在脑后扎成髻的黑发和脖颈上的一粒黑痣。她坐在爬满青苔的石凳上,翻阅着学堂的书喃喃自语。一旁大丛大从的白海棠开得肆意,几片花瓣落在青石板上,空气还潮湿着,娇憨的叶沾上天空流下的泪水。好似初春的点点落雪,装点着青黛色的山峦;似裹着糖粉的星星,一百种滋味的甜,深层递进。
大概是想起了心事,手中搭着的书被她和上,厚重的声响。
院里的夹竹桃,落了。
三三两两点缀着小院像水墨画里氤氲开的一抹海棠红,最是心头的朱砂痣,昨夜床单的寸红,最是迷人。
她拿着扫帚,欲将花扫进簸箕,却又有些迟疑。忽得想到什么,扔下扫帚,跑进屋里拿出一个玻璃瓶来。田柾国以为她要学黛玉葬花,女孩子就是有些诗情画意。慵懒的阳光透过夹竹桃的枝叶漏进瓶子里,反反复复折射了几次,瓶子里便溢满了秋意。
她小心翼翼地拾起院子里的落花,一朵一朵放在罐子里。像夜储存黑暗,大地储存清香,细雨储存微风,而夹竹桃是夏递给秋的情书,是夏留给秋的浪漫。
风偷偷带着一旁杭白菊和白海棠的花香私奔,带着一缕缕秋的气息去石板桥边度过几个春秋。
不愿再多想,她拧开罐子,装进了秋风,装进了花香,装进了秋意。储存秋的浪漫,在冬天馈赠与常年在外打拼的父亲,望这一罐子的温暖得以抹平他额角地皱纹喝蹙起的眉,如此甚好。她这样想着,便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脖颈的一粒黑痣便跳出好看的幅度。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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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趴在用石砖垒砌的墙上,油漆和石灰沾了一袖子,又要被母亲责怪。温尽倒也是个无聊的主儿,对着那小破罐子发了一个下午的呆,阳光射在她好看的眉眼上,白的透亮,也不知这位小姐擦的是什么牌子地雪花膏,竟这般好闻,嘴巴是抹了胭脂的。温尽坐了一个下午,田柾国也痴痴呆呆地盯了她一个下午。
终于,那姑娘要乏了,扶起裙摆,摇摇晃晃地回屋去,那裙子倒像冬天的第一场薄雪那样安静的白,只是裙角染上了一星点泥土。用来小憩的茶几上整齐地摆放着桂花糕,倒是凉了,味道会削弱许多。
田柾国十八岁的时候决定要娶一个像尘世未来的仙女一样的女人,最好要施一点粉黛,免得气色不好;头发要乌黑乌黑的;脖颈上最好有一粒痣,不大不小,一粒芝麻就可以盖住。他想追求这样完美的女子,于是在十七岁的秋天,温尽降落在了他的心尖上。
田柾国回到家里,平日里喜爱摆弄的玻璃球也不搭理了,提着笔在纸上画来画去,却奈何这样都描绘不出她的样子,可心里却是清楚的很,若她就在眼前,估计也是画不出的,面对那样的仙女,正常人怎么会做到心平气和地画画呢?若是他自己,田柾国扔开笔趴在桌子上想,定是画了两笔就要跑过去亲亲她的小嘴的,最好还要摸摸她所有软软的地方,定要占足了便宜。
这样会不会太流氓了,这般可人的姑娘会不会不喜欢?那可不行,还是要端着架子的,最好吟一两首学堂学的诗或词,纳兰性德的估计最好,可平日里去学堂只顾着和别家不学无术的公子玩闹了,要不然便是逗逗班上的小姐,先生讲课的时候也是蒙头大睡了,怎样吟?吟不出的。
田柾国第一次为自己的庸碌和无知感到手足无措的烦恼。
要不直接向温家忍下帖子好了,就直言要娶府上的姑娘,以田家的实力也是小菜一碟的,可强扭的瓜不甜啊,若日后姑娘在自己这里过的忍气吞声,在外面肆意找了情郎可就不妙了。唉,怎样是好?
田柾国愈想愈烦,干脆折断了笔,揉碎了纸,可姑娘不喜欢这样笨拙无礼的夫君怎么办?他是想也不敢想了,只盼着能和姑娘快点见面,聊熟了以后定要牵着她的手去城南的糕点铺买桂花糕给她吃的。
𓅿
Picther古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