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扫过小姑娘的身体未发现任何伤势。纪流年熟练地将小姑娘拦腰抱起。以往小姑娘都会乖巧的将脸埋入恩师的心口儿。可这次她却眼神躲躲闪闪小脸双腮上绯红一片。显然、小脑袋里已经懂得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红儿不习惯的话为师放你下来? ”
“不……师尊抱着就好。”
两两无言、微风袭过,二人的衣袖飘扬。夕阳映射下一红一白两道倩影缓缓离去。
夏至、万里晴空、烈日炎炎。植被在光合作用下宝光莹莹。树荫下时不时传来的蝉鸣让人清心悦耳。
一条大白蛇生无可恋地对着农田里的农作物大吐口水、细小的水珠挥洒大地、被浇灌的枝叶更显几分绿意盎然。弥漫的水雾中形成了一道朦胧的彩虹。
“杀千刀的纪流年!我一代化虚境大妖竟然沦落到在此耕田。”
上个月刚从大威天龙中解放、还没来得及下山去农夫家里蹦迪。鸡都没偷……换就给一脚打发到后山去种田了。
秋至、金黄遍地,树果累累、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果香与花香。收获的大部分果实都给小姑娘带去了下山送给附近的乡村百姓。这些在凡人看来可延年益寿的仙果对师徒二人外加一条蛇如今的境界服用毫无裨益。不如当个顺手人情造福百姓。
冬至、漫天飞雪。白雪茫茫。两道剑气划破长空留下耀眼的轨迹。绯红剑茫紧追不舍,试图超越前方的雪白剑茫。每次只差一线、下一刻就会由近在咫尺化为千里遥遥。
“师尊你太过分了 、给予人希望又让人绝望、你这是在故意戏耍红儿吗?”
纪流年御剑悬停、足足过了半炷香小姑娘才勉强追上。这已经是她练习御剑飞行的第二个月。师尊每日每夜细心教导。师徒二人围绕着山谷玩儿起了赛剑。日积月累、小姑娘御剑技巧日积炉火纯青。
四季交替、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光阴长河不知不觉几经几个渡口。几遇多少个匆匆过客。时过境迁再度回首相望已是十六载。
小姑娘成了大姑娘、出落的亭亭玉立身姿婀娜、脸上的稚嫩退去转而换上了二八妙龄女子年华独有的天然妩媚、本就红颜祸水的她、一颦一笑无不勾人心魄让天下男子情不自禁想入非非。
作为大姑娘的纪红颜其实有些失落。太快了、趴在师尊怀里肆无忌惮的撒娇仿佛是昨天。如今即便她克服那份羞耻心往师尊怀里钻再也体会不到儿时那份温暖和情感。
岁月的磨合使她对师尊的感情渐渐脱变、那是一种凌驾于师徒情分并以之亲情并肩的……爱情。
从哪一刻开始的?
也许是那个风雪夜、在山中迷路遭遇兽潮、被十几头魔狼追击耗尽了力气、倒在风雪中无助的呼喊着师尊快来。于是那位白衣胜雪的男子真的从天而降、驱赶魔狼,最后将浑身僵硬的自己揉进温暖的怀中。
也许是那个阳光毒辣炎热难耐的酷暑、师尊微笑拍着她的肩膀问渴不渴、递过来一杯自制的仙果冷饮。
亦或许是某次山下氏族的庙会上师尊随手递过来某串味道回味无穷的糖葫芦。
无数个也许成了偶然、无数的偶然却是造就了今日的必然。她喜欢上自己的师尊不是什么偶然、而是理所当然的必然。
纪流年一人独坐于山顶上的凉亭内、此处是整片山脉风光最胜之地。群山遍野,一览无遗。
手中握着一根竹竿、竹身上刻画着十九个刻度。只余手心处最后三节还散发着绿意的生机。剩下十六节皆以枯黄腐败。
“是时候要让红儿学会独当一面了。”
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传来、化身银发紫衣少年的白蛇蹦蹦跳跳极为嚣张的跨出一个一字步跨入凉亭。那诡异的姿势就是要专门做给杀千刀的看的。
“杀……纪流年、唤我来作甚?我忙着给苗儿施肥呢、有屁快放!”
纪流年示意白蛇观详茶桌上的竹竿仅存的三分绿意。白蛇收起了开头大大冽冽玩世不恭模样。神情有些落寞夹杂着几丝悲伤。
“没有破局之法?”
纪流年摇摇头、白蛇再问。
“红儿知道此事了吗?”
纪流年再次摇头、探手入袖子取出一枚精致的雪花印章、背面刻有寒雪二字。将印章递向白蛇手心、白蛇没有去接、恼怒盯着纪流年。
“杀千刀的你什么意思、托孤?”
此物白蛇认得、是操控整座山的枢纽之物。三人所居住的这座山其实是一件纪流年用自身特殊本命神通为雏形、以惊天手笔巧夺天工锻造。能收放自如随身携带、必要时可作为杀力手段置出。见白蛇不愿意接过纪流年索性将寒雪印也隔放在茶桌上。
“红儿不久即将要冲击元婴大关、此事会影响她的心境、作为师长不可犯此大忌。”
“可她迟早会知道!”
“天命如此 、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多陪伴她久一些 。十八年前深渊那场决战我失了先机、也绝了所有退路、这具躯体缝缝补补添砖加瓦才苟延残喘到今日。”
白蛇抹去眼角的泪痕。对于纪流年他有厌恶、管教、逼迫他做些琐碎的烟杂事。还整天以他好为由编织各种艰苦的试炼。让他这近百年的蛇生苦不堪言。可占据着的大部分却是感恩、为他点睛化形护道百年、白蛇内心更是清楚顺着纪流年给他定好的路前行。不出三百年奉天承运走江化蛟是修成正果是板上钉钉。作为长辈的纪流年大限将至。即将与世长辞、作为世上唯二亲人般的存在、白蛇是不舍的。
良久、考虑再三的白蛇终究只能接下这份底蕴。这是纪流年逝去后能在危机四伏人心险恶的修真界立足的最大依仗。
“红儿以后要白素你多护着了、莫要让人欺负她。”
“不用你说,谁敢欺她我就往死里打。打不过也能带着整座山跑路。”
被少年白素的话逗乐、纪流年下意识伸出手,其实不止红儿经常被摸头。在白素还小尚未叛逆时还是很喜欢眼前这个男人摸头的、哪个小孩子不喜欢被人哄。
当纪流年以为这次也会像往常一样被他反感拍开、白素只是表情略微别扭、没有反抗。 可能是所谓的珍惜眼前人、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可还有其他要事?你唤我来不会单纯的只想摸一摸我的头道别吧?”
纪流年收回手、再次探袖取出一封飞剑传讯秘笈、接过秘笈的白素一目十行将内容一览无遗。随后不确定询问。
“罗天剑宗?”
“我打算让红儿下山历练、让她参加两年后举行的罗天大比与其他修士竞争。”
“你是要我作为她的护道人?”
“你算是半个师兄、山下江湖毕竟水深。化虚境的修为护她周全我也会放心许多。 ”
纪白二人相对而坐,议事商议红儿历练的诸多大小细节。日落西山白素才坎坎离去。
次日清晨、纪红颜如往常般早早起床洗漱、开始一天的晨练。演练完一套梅花落红、正欲按部就班再练一遍却被身后出现的师尊叫住。
“师尊早安。”
纪红颜归剑入鞘、朝师尊行弟子礼。纪流年将一封密信交给弟子。纪红颜正欲打开却被师尊挥袖制止了。
“傻丫头,这不是给你而是给罗天宗主看的。”
“那师尊给我做甚?”
纪红颜疑惑不解地挠挠头又将信封递还给纪流年、可师尊没有要接的意思。
“我已以罗天宗主商议过、举荐你参加罗天大比。”
“啊?”
纪红颜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师尊为何要推她去参加什么大比、外界修士也不是没遇到过,跟她境界相当的不是她吹嘘、她能一个打三个。
“那师尊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大比在两年后。”
“啊?!那师尊为何此刻便告知红儿大比之事?”
纪流年表情严肃、收敛平时对徒儿的慈爱宠溺、郑重庄严。
“此次罗天之行为师不会随行、你要以一己之力跋山涉水徒步走到罗天剑宗。中途若无性命之危不得动用御剑飞行、算是为师替你设下的磨练。”
“可师尊……”
“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次即便你撒泼打滚为师的想法也不会改变。”
“可……”
“红儿你是时候试着学会长大了、不能一辈子总躲在为师身后、以后若为师不……”
啪嗒、纪红颜扔下手中的红妆、满眼泪含哭的梨花带雨头也不回的跑了。独留下呆愣原地无奈叹息的纪流年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