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巷尽头的古宅在暴雨中像一头蛰伏的兽,欧阳忆雪蜷缩在门廊下,青铜钥匙的齿痕深深硌进掌心。
三更的梆子声早已响过,雨幕中却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数着心跳计算时辰,当数到第一千零一下时,远处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
张忆雪"谁?"
她握紧袖中短剑,雨水顺着湿透的鬓发流进衣领。
回答她的是一声压抑的闷哼。墙角阴影里缓缓爬出一个血人,白衣早已染成暗红,每挪动一步都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血痕。
月光穿透雨帘的瞬间,她看清那人左腕上缠着的红绳——
那是去年七夕她亲手编的同心结,如今已被血浸得发黑。
张忆雪"张艺兴!"
欧阳忆雪扑过去时踢翻了水瓮,碎裂的陶片划破裙摆。
触到他身体的刹那,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他的皮肤冷得像冰,胸口却诡异地泛着血莲纹的微光。
张艺兴"别碰...会伤到你..."
他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声,右眼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左眼瞳孔却剧烈收缩着,
张艺兴"钥匙...给我..."
青铜钥匙相触的瞬间,血莲纹突然暴起刺目的红光。
张艺兴猛地弓起身子,喉间溢出野兽般的低吼。
欧阳忆雪死死抱住他颤抖的肩膀,眼睁睁看着那些纹路像活物般扭动着钻回他心口,最后在皮肤上凝成一点朱砂似的红痣。
张艺兴"忆...雪..."
这两个字从他齿间挤出来时带着血沫,却是三个月来第一次完整叫出她的名字。
他沾血的手指抚上她颊边的烙痕,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瓷器,
张艺兴"地牢...那天...你说'将军若变成怪物,第一个杀的就是我'..."
欧阳忆雪的眼泪终于决堤,混着雨水砸在他眉心。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
去年围猎遇刺时,她为他挡箭后说的玩笑话,世上绝无第三人知晓。
院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透过雨幕映在门板上。
张艺兴条件反射般将她护在身下,这个保护性的动作牵动了他后背的箭伤,新鲜的血迹立刻渗透布料。
张艺兴"相府的追兵..."
他急促地喘息着,从怀中掏出一卷染血的绢帛,
张艺兴"密道地图...书房暗格里有..."
话未说完,他的左眼突然蒙上一层白翳,右手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咽喉。
欧阳忆雪慌忙去掰他的手指,却摸到腕间一道新鲜的割伤——
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蓝色,分明是被人定期放血的痕迹。
张艺兴"噬心散...他们每日...用我的血..."
张艺兴在剧痛中断续解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
掌心下的心跳杂乱无章,那点朱砂痣烫得吓人。
张艺兴"记住这个位置...下次见面...刺这里..."
他艰难地比了个手势,正是欧阳家剑法的起手式。
张忆雪"不!"
欧阳忆雪触电般缩回手,却被他死死攥住。
张艺兴"只有你能...结束这一切..."
张艺兴的右眼血色渐浓,说话声却越来越清晰,
张艺兴"听我说...相府地下...藏着修罗祭坛...他们想用我的血..."
巷口的火把突然逼近,映亮他苍白如纸的脸。
在追兵破门的刹那,张艺兴猛地将她推向后院方向,自己则转身迎向刀光。
欧阳忆雪踉跄着回头,看见他站在雨中的背影突然变得陌生——
骨节暴长的双手生出利爪,后颈处刺出森白骨刺,那分明是庙墙上见过的修罗形态。
张艺兴"走!"
这声怒吼已经不太像人类的声音,
张艺兴"去完成...你父亲的..."
一支弩箭穿透雨幕钉入她脚边,箭尾系着的青铜铃铛叮当作响——
这是面具女子生前专用的传讯箭。
欧阳忆雪咬牙冲向院墙暗门,最后一眼看见张艺兴被十余支长矛贯穿胸膛。
可他没有倒下,反而抓住矛杆将士兵们拖入血泊,那对完全变成血色的眼睛始终望着她逃离的方向。
暗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欧阳忆雪跪倒在污水横流的地道里。
她抖开那卷染血的绢帛,借着壁灯幽光看清了相府密道的结构——
地下三层赫然标着"修罗血池"四个朱红小字。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图纸边缘的批注:
"以穆氏血脉为引,可唤醒千具血傀"。
怀中的寻踪蛊突然剧烈震颤,琉璃瓶壁被撞出蛛网般的裂痕。
欧阳忆雪这才发现地砖缝隙里渗着诡异的蓝色液体,每滴都泛着与张艺兴腕伤相同的荧光。
她顺着液体流淌的方向摸索,在墙角找到半块破碎的玉珏——
这是她父亲当年随身佩戴的阴阳鱼佩,如今只剩"阴"字半边。
张忆雪"原来如此..."
绢帛从指间飘落,欧阳忆雪突然明白了所有关窍。
噬心散需要至亲之血为引,而父亲当年遇害前,必定是将自己的血喂给了重伤的张艺兴。
如今宰相如法炮制,要用张艺兴的血唤醒更可怕的东西。
地道尽头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欧阳忆雪擦干眼泪起身。
她将阴阳玉珏与青铜钥匙并排放在掌心,两件信物突然发出共鸣般的微颤。
壁灯映照下,钥匙齿痕的阴影正好与玉珏缺口严丝合缝——
这根本不是钥匙,而是穆家代代相传的修罗印信!
张忆雪"等我..."
她对着虚空轻语,仿佛那个半人半修罗的身影还能听见。
短剑出鞘时割破指尖,血珠滴在玉珏上竟被瞬间吸收。
地道深处随之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某种沉睡千年的机关被悄然唤醒。
欧阳忆雪不知道的是,此刻相府血池中的张艺兴正缓缓抬头。
他心口的朱砂痣突然灼烧起来,烧穿了层层锁链与符咒。
当守卫惊恐地看见修罗化的将军露出微笑时,那染血的唇间正无声地唤着一个名字——
正是青峰山老梅树下,他初见那个递来手帕的小姑娘时记住的乳名。
系统【系统提示:记忆模块修复65%】
系统【黑化值降至240%】
系统【好感度突破临界值,当前+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