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娅知道卡桑德拉对马尔福一家以及与他们有关联的人都抱有敌对、甚至憎恨的态度,但她从来没有问过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她本来以为,如果卡桑德拉不主动说起,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
然而这一次,当把怒气未消的卡桑德拉送回寝室后,她终于按捺不住,问道:“卡桑,你和马尔福还有帕金森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能告诉我吗?”
然后她看到卡桑德拉的眉毛紧紧拧成一团,露出一副非常抵触的神情,仿佛连想都不愿意想起与那些人有关的事情。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勉强。”莱西娅又补充道。
话毕,她正打算去帮卡桑德拉倒一杯热水,后者却忽然从后面拽住她的衣服。她回过头,见卡桑德拉扑闪着琥珀色的大眼睛,似乎是在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小莱西,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但是你跟我不一样,你的祖父出身于二十八个纯血家族之一的格林格拉斯家族,你的祖母是大名鼎鼎的勒弗罗伊家族的后人,而我……”
她吸了吸鼻子,“我的父亲是个麻瓜,我的母亲出身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巫师家庭……我怕我一旦说了,你会像其他人一样瞧不起我……”
莱西娅第一次看到卡桑德拉难过成这个样子。
从她在霍格沃茨特快上见到和这个女孩儿,在她的印象中,卡桑德拉一直是一个爽朗、活泼、热情、阳光、快言快语、毫不做作的人,莱西娅几乎可以用任何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尽管她也有很多缺点,但这丝毫不能成为阻止自己喜欢和她成为朋友的原因,更不要说是家庭背景这样的理由。
“可那又怎么样呢?那是我祖父母的荣耀,并不是我的,现在的我和你一样,只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我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你?我怎么可能会瞧不起你?”
莱西娅有些生气,所以说得有些急切,看起来就像是在斥责卡桑德拉一样,引得交际厅里其他学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交际厅里现在挤满了正在准备庆祝格兰芬多赢得魁地奇比赛的学生们,莱西娅意识到此时这里并不适合谈心,便放缓语速,柔声向卡桑德拉道:“我们上楼去,好吗?上楼去慢慢说。”
卡桑德拉的脸涨得红红的,朝着莱西娅点点头。
二人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寝室,莱西娅拉着卡桑德拉在窗边坐下,又替她倒了一杯温水,卡桑德拉喝了,不过多久,情绪稍稍缓和了些许。
“对不起啊,小莱西,我不该怀疑你的。”卡桑德拉捧着水杯,有些内疚。
莱西娅则借坡下驴,顺势装作还在生气的样子,说:“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你肯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就考虑原谅你。否则的话,以后你别想再抄我的作业、早上也别指望我叫你起床、上课被教授点到名字也别盼着我会告诉你答案——”
这招果然管用。
卡桑德拉慌忙抓住莱西娅的手,连水杯都不顾了,任其掉在地摊上,里面的水洒得到处都是。
“好嘛,我告诉你就是,我也相信你不会说出去,对赫敏也不会的,对吗?”她可怜巴巴地问。
莱西娅从口袋里取出魔杖,先是朝着地毯挥了一下,用旋风扫净清理掉地毯上的狼藉,然后顺势举起魔杖,郑重其事、一字一顿地发誓:“如果我将卡桑德拉的秘密泄露出去,就让我变成一个哑炮。”
卡桑德拉听了,破涕为笑:“那还是不要了,否则魔法界将会失去它的明日之星。”
她说着,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开始整理语言。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是在霍格沃茨特快上——我在自我介绍时说过,我是一个混血,我妈妈是女巫,毕业于霍格沃茨的赫奇帕奇学院,而我爸爸是一个麻瓜,他在一家报社工作,是一名主编。”
莱西娅点点头,她记得很清楚。
“你一定也知道,每一个巫师在小的时候、也就是还不能自如控制魔力的时候,如果情绪出现强烈波动,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这种情况被称为‘魔力暴动’。”
莱西娅怔了一下。这种情况她的确是知道,毕竟她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但“魔力暴动”这个术语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卡桑德拉见莱西娅不否认,便继续说道:“在我6岁那年,我不小心弄炸了家里的煤气罐,差点把整个房子都烧掉。那个时候,我妈妈为了救出爸爸,不得不使用了魔法。从那个时候起,爸爸就知道了妈妈是个女巫的事实。”
卡桑德拉叹了口气,神情变得有些悲戚,嗓音也有些哑了。
“不是所有的麻瓜都能坦然接受身边有一个会魔法的巫师的事实,我爸爸就是其中一个。自从他知道了我妈妈是个女巫,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我妈妈还是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已经产生了某种隔阂。爸爸害怕妈妈,虽然他从来不说。”
“他们之间的爱情仍然存在,但是信任已经逐渐消亡。”
莱西娅听着卡桑德拉的叙述,想起了自己的家庭。
霍普金斯夫人无疑是幸运的,霍普金斯先生早早就知道了一切,但是对妻子的感情却没有因此有丝毫改变。这十几年来,他对莱西娅的关心和爱护也是发自真心的,虽然他的工作很忙,并且偶尔会对莱西娅奇怪的所做所想感到不耐烦。
然后她又想到了艾伦,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在自己来霍格沃茨之前莫名其妙地发火,或许艾伦那时的心情就像当初卡桑德拉的爸爸一样,相处多年的亲人一夜之间变得似乎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情感崩塌也是理所当然的。
莱西娅明白那种因为自己是个巫师而被亲人疏远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后来有一天,爸爸终于没办法再继续伪装下去,他向妈妈提出了离婚。妈妈答应了,并且在签订了离婚协议之后,用遗忘咒消除了爸爸的记忆。”
听到“遗忘咒”三个字,莱西娅不禁唏嘘,她看着卡桑德拉的眼睛,里面氤氲着朦胧的雾气。
“妈妈和爸爸离婚之后,就带着我回到了魔法界生活。但是我们没有任何收入来源,只有已经去世的外公和外婆留下的一笔微薄的遗产。为了生存下去,妈妈不得不去找一份工作。”
“其实妈妈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成绩很好,毕业之后也直接进入了魔法部,有一份看上去非常体面和安稳的工作。但是后来她执意要嫁给爸爸,所以辞去了在魔法部的职位,安心地在麻瓜世界的家中做一个家庭主妇。”
卡桑德拉说着,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莱西娅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替她擦掉眼角的泪花。
卡桑德拉略略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那个时候魔法部并没有什么职位空缺,就算是有,妈妈在麻瓜世界生活了这么久,也很难再找到一个适合她的职位。但最后却有一个人留下了她,让她在他的部门工作。你能猜到那个人是谁吗?”
她看向莱西娅,嘴角终于爬上了淡淡的笑容:“是韦斯莱先生,他是魔法部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的主管,因为我妈妈曾经在麻瓜世界生活过,对麻瓜的一切都非常了解,所以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说服魔法部的上司们同意留她在自己的部门工作。”
莱西娅这才明白,为什么卡桑德拉会和韦斯莱家的兄弟们关系那样密切,为什么她会被潘西那样取笑、说她和“穷鬼韦斯莱”一样穷酸,以及为什么在刚才潘西讥讽她没有爸爸的时候她会激动得差点动手扇对方一个耳光。
“我从7岁的时候认识弗雷德和乔治了,一开始经常被他们两个捉弄。但后来渐渐地,我也学会了用一些恶作剧来反击。8岁的时候,我成功地把罗恩骗进了一个满是地精的树洞,从那以后就和他们两个成了朋友。”
“我妈妈与韦斯莱夫妇的关系也很好,我们经常到他们家里做客。也是在那之后,我认识了马尔福和他爸爸。”
卡桑德拉咬咬牙,话锋一转:“德拉科·马尔福的爸爸卢修斯·马尔福,他非常敌视麻瓜,并且蔑视与麻瓜有关的一切人和事。他看不起韦斯莱先生的工作,认为他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并且经常讥讽韦斯莱家养不起孩子。”
“马尔福家和其他许多纯血统的家族一样,标榜所谓纯血统的荣耀,自视甚高,瞧不起其他家庭出身的巫师。你知道那本《纯血名录》吧?就是当时在霍格沃茨特快上时,赫敏曾经提到过的。”
见莱西娅点头,卡桑德拉继续说道:“韦斯莱家也是书中列举的二十八个古老的纯血巫师家族中的一员,但因为他们一向喜欢麻瓜、亲近麻瓜,所以被其他家族称为‘纯血叛徒’。在他们那样的人眼中,巫师是高贵的,而麻瓜是肮脏的,他们认为必须保持巫师血统的纯正,跟麻瓜通婚更是被视作耻辱。”
莱西娅想起自己在沙菲克庄园做客的时候,德拉科也曾用“玷污血统、败坏名声”来形容与麻瓜通婚的巫师。
“但事实上,巫师的数量很少很少,整个英国也不过才几千人而已。你能想象吗,如果几千年来所有的巫师家族只是故步自封、坚守纯血主义、只在纯血巫师家族之间通婚的话,恐怕巫师早就已经灭绝了。”
卡桑德拉摇摇头:“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根本就不存在纯粹、绝对的纯血家族,每一个古老的巫师家族在历史上都曾经或多或少地与麻瓜有过通婚的记录,否则它们根本不可能延续到现在。只是那些人为了坚持和鼓吹高贵的血统理论而把这层事实刻意掩盖掉了。”
说到这里,卡桑德拉又抹了一把脸,换了一个表情,颇有些郑重其事的意味,盯着莱西娅的脸说:“但你放心,据我所知,你的祖父当年也是因为在这些问题上的理念和看法与家族中的其他成员有不少分歧,所以后来才会离开家族自立门户。”
“可是他也并没有和麻瓜结婚。”莱西娅眨眨眼睛。
“但那是为了爱情!为了坚守自己的选择,不惜与整个家族的意志相抗衡。”卡桑德拉抢白道,“你知道当时和你祖父定下婚约的是谁吗?是莱斯特兰奇家的人,那个家族的人据说古怪又疯狂,而且他们中间有好几个食死徒。”
“食死徒?”莱西娅有点儿听不明白,是“死吃货”的意思吗?很喜欢吃?
卡桑德拉摆摆手,表示这些都不重要。
她拍拍自己的胸脯,笃定地说:“反正我用自己十一年来积攒的看人的经验保证,小莱西绝不是像马尔福他们那样的人,同理,小莱西的家人也肯定不是。”
看着她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样子,莱西娅不禁失笑,心想她这种推理能力如果能用一点在平时的作业上就好了。
“小莱西,我现在觉得开心极了,比刚才目睹我们赢了斯莱特林还要开心。”卡桑德拉雀跃起来,琥珀色的眼睛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没等莱西娅反应过来来,卡桑德拉忽然冲上来将她一把抱起,并在原地转起了圈。
“我们以后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呀!”她一边转圈一边说道。
莱西娅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拼了命地想要从两条钢钳一样的手臂中间挣脱,却发现此时的卡桑德拉又变回了平时那个吃怪力豆长大的少女,无论她怎么用力挣扎都没办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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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
在原作中,这个部门的主管是罗恩的父亲亚瑟·韦斯莱,他的手下只有一个叫做珀金斯的年纪很大的老男巫。在文章中卡桑德拉的母亲霍利·奥斯汀也在这个部门工作,这是文章私设,为了剧情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