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44.木兰花新月街2号

木兰花新月街2号的房子里最近总是传出非常诡异的钢琴声，在晚上听来尤其令人毛骨悚然，这让邻居们以及偶尔从门前经过的路人感到十分奇怪。

这家的男主人在伦敦一家知名的对外贸易公司做高层管理，年轻有为，年薪好几位数——反正零多得一眼数不清。

女主人是一个典型的家庭主妇，性格温和，每天在家打理花园、做做饭、偶尔和邻居聊聊天。

儿子今年17岁，在一间寄宿制学校读中学，相貌英俊，成绩优异。

哦，对了，还有一个小女儿，据说被送到外国留学去了，只有放假的时候才回家住上一阵。

这样一个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上去都美好得没有死角的人家，怎么就突然闹上鬼了呢？

原因是这家的小女儿莱西娅·霍普金斯（或许该叫莱西娅·格林格拉斯更为准确，只不过没人知道这个事实）开始学习弹钢琴了。

这天，小袜子——莱西娅养的喜马拉雅猫——正在和隔壁老怀特太太家英俊的公猫一起在花园的墙头上散步，屋内突然传出自家小主人“砸”钢琴的声音，吓得公猫一下子从墙上蹦了下去，一溜烟转过老怀特太太家的花园没了影。

小袜子回头无奈加怨恨地透过窗户瞅了一眼正在自我陶醉的灵魂琴手，纵身一跃到房顶上找了个听不见钢琴声的地方晒太阳去了。

“你弹的那是什么？是曲子吗？”艾伦真想堵住耳朵，但是那样的话，他就听不见电视机的声音了。

“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啊。你听不出来吗？”莱西娅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正窝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无聊脱口秀节目的艾伦。

“上帝啊！你觉得如果贝多芬把曲谱写成这个样子，特蕾莎·玛尔法蒂还会一直留着它吗？”艾伦好笑地捏了捏太阳穴，他终于发现了他这个妹妹的短处：在音乐这方面实在是没有天分。

“而且你不觉得你应该先熟悉一下钢琴上的黑白琴键再上手去弹吗？”

莱西娅不服气地撅了噘嘴：“你行你上啊。”

然后她惊讶地看到艾伦勾了勾嘴角，竟然真的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起身走了过来。

“别动，坐好。”艾伦把刚想从钢琴凳上起身的莱西娅按了回去，然后站在她身后，俯身下来，手臂圈过莱西娅的肩头。

“好好看着。”

艾伦低缓的嗓音在莱西娅的头顶响起，然后她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行云流水地弹奏起来，一曲流畅优美的《致爱丽丝》在他的指尖逐渐成形。

艾伦身上的洋甘菊味道有一种能让人焦虑的情绪平静下来的魔力，莱西娅被这股气息包裹着，目光从他干燥修长的手指移动到线条分明的小臂，又联想到这次回家第一眼看到他身高时的惊讶，这才意识到，艾伦已经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哥哥不一样了。

她记忆中的艾伦就像是哈利、西里尔、德拉科一样，而现实中的艾伦和那些小男生的差距却已经越来越大，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了啊。

“想什么呢你？”一只大手在莱西娅的头顶揉了揉，把她的头发揉得像是鸟窝一样。

艾伦在莱西娅走神的时候已经弹完了整首曲子，然后他发现这个小丫头在低着头发呆，什么都没听进去。

莱西娅一把挥开艾伦的手，有点儿不高兴地撅起嘴。

“你什么时候会弹钢琴了？”想到自己这几天就是为了用爸爸给自己买的钢琴刺激一下他，没想到实际上却是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丢了这么多天的脸。

“如果我说这是一种天分呢？”艾伦耸耸肩，“好吧，我觉得你也不会相信。学校有钢琴房的，笨蛋。”

“……我又没去过你的学校，我怎么知道……”莱西娅嘟着嘴小声说道，“反正你不许随便碰我的钢琴。”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合上琴盖。

“你一年都不回家一趟，还不让我碰钢琴，你真当它是摆设啊？”艾伦无奈地看着莱西娅。

“谁说我一年都不回家？去年圣诞节是因为有事嘛，所以……反正我今年圣诞节肯定会回来的！我才不会给你第二次不送我礼物的机会呢！”莱西娅说着冲艾伦做了个鬼脸。

端着茶点走进客厅的霍普金斯夫人看到两个孩子在打打闹闹，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她还记得去年莱西娅准备去霍格沃茨上学之前艾伦对她的恶劣态度，但是一年没见到莱西娅——这在莱西娅离家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的艾伦却似乎有点儿慌了神。

虽然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没有人比霍普金斯夫人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是在担心莱西娅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到他去不了、够不到的地方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个时候的艾伦才会无缘无故地对莱西娅发脾气，他想试着把她从自己的生活中赶走，到头来却发现那个适应不了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每每想到这些，霍普金斯夫人就会怀疑自己当年的做法是否正确。如果艾伦和莱西娅同样都在霍格沃茨上学的话，那又该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艾伦迈着大步来到门厅，打开大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儿——至少跟艾伦比起来他太小了，必须要仰起头来才能看到艾伦的脸。

男孩儿穿着一身非常不合身的衬衫和牛仔裤，脚上的运动鞋看上去也很旧了，鞋帮和鞋底有点儿分家。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圆眼镜，黑色的头发乱蓬蓬的，脑袋后面有几缕硬硬的头发不服帖地向上翘着。

“嗨，你好吗？”艾伦笑着和哈利握了握手，然后朝屋里喊道：“小疯子，找你的！”

莱西娅早就想到是哈利，她“蹬蹬蹬”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门厅，故意撞了一下艾伦的后背，以表达对刚才那个“小疯子”的称呼的不满。

“哈利，下午好！”她朝着站在门口的哈利开心地笑起来。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个巧合。

那天从国王十字车站出来准备和霍普金斯夫人一起回家的莱西娅无意间注意到，哈利跟着德思礼一家——那三个人一看就是一家三口，都长着一副不太容易亲近的面孔——上了他们的车。

莱西娅有些惊讶，她一早就听说哈利在德思礼家过得不好，但是亲眼看到了才发现那一家人对哈利的态度十分差劲，就算是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也不至于如此，那态度让莱西娅的脑海中蹦出两个字：仇人。

出于好奇，她请霍普金斯夫人悄悄地开着车在后面跟着德思礼家的汽车，最后他们惊诧地发现，德思礼家竟然住在女贞路四号，与霍普金斯家所住的木兰花新月街只隔了三个街区。

于是隔天，莱西娅就带着霍普金斯夫人亲自烤的饼干和面包登门拜访。

德思礼夫妇虽然对莱西娅与他们的侄子哈利同样的“怪胎”身份有所不满，但是当着霍普金斯夫人的面也不好发作，于是只得同意让哈利在莱西娅生日当天到她的家中做客。

这就是哈利此时此刻出现在霍普金斯家大门外的前因后果。

“呃，莱西娅，生日快乐！”哈利有点儿腼腆，两只手放在身后搓着。

事实上他应该带着礼物来的，但是他一回到家里，他的姨夫和姨妈就把他所有的东西都锁在了一楼楼梯下的碗橱里，连一只羽毛笔都没给他留下。

那个碗橱原本是他住的地方，他们现在让他住到二楼的一个小房间去了，那里原本是用来堆放他的表哥达力玩腻了或者玩坏了的玩具的储物间。

“谢谢！说实话，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莱西娅看出哈利的窘迫，于是连忙把他迎进屋里。

“早上的时候我收到了赫敏他们的礼物。罗恩送了我十张巫师卡，全部都是邓布利多！赫敏送了我一瓶有记忆功能的墨水，我现在还不太明白它到底该怎么用。还有卡桑德拉，她一定是记错了日子，我大概明天或者后天才会收到她的东西……”

莱西娅喋喋不休地说着，带着哈利进了客厅。

霍普金斯夫人正在往茶杯里倒一些蜜桃红茶，见到哈利进来，她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霍普金斯夫人并不是不喜欢哈利，相反，她很同情这个孩子的遭遇，也很喜欢他谦逊温顺的性格，更欣赏他骨子里的勇敢，但是她了解他的身世，知道他和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人之间的牵扯，这让她感到恐惧。

“哈利，如果你留在这里吃晚餐的话，你的姨夫和姨妈会不会不高兴？”莱西娅从冰箱里翻出了昨天刚从超市买回来的碗装冰淇淋，递给哈利。

“谢谢。”哈利接过，有点儿无奈地笑着说：“我想是不会的，事实上他们巴不得见不到我。”

莱西娅对自己的问题感到有些抱歉，毕竟哈利似乎不太愿意提到德思礼一家，于是连忙转移话题：“我还是喜欢对角巷那家弗洛林冷饮店的冰淇淋，据说是祖传秘方，满英国再也找不出第二家。”

“嗯，我第一次去对角巷的时候，海格带我去吃过。”哈利点点头。

然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迟疑着问：“莱西娅，罗恩和赫敏他们寄信给你了，对吗？”

莱西娅点点头：“对呀，一个星期之前赫敏说她正在和父母在外地，罗恩说弗雷德和乔治在家里做实验，差点点着了房子。然后就是今天早上，他们两个都寄来了礼物。”

然后她看到哈利沉默了，神情有些失落。

实际上哈利从暑假开始后就没有收到任何朋友的书信。

德思礼一家虽然严禁他和学校的同学有往来，海德薇从回到家起就一直被锁在笼子里，但是这并不妨碍其他人寄信给他啊，可不知为什么，他最好的两个朋友就好像商量好了一样，当完全没有他这个人似的，一个字都没有给他寄过。

他就好像完全与魔法世界断了联系。

放假之前罗恩还信誓旦旦地说要邀请他去陋居做客，可现在却只给莱西娅写信，忽略了他。

哈利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感到有些恼火，有些失望。不过他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莱西娅，那样会让他感觉更加丢脸。

“没什么。”他摇摇头，扯出一个笑容。

霍普金斯夫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霍普金斯先生因为工作没有回家，只是匆匆地通了一个电话。

艾伦和哈利为莱西娅庆祝了生日。

莱西娅穿了一条碎花裙子，平时自己打理不好的头发也被霍普金斯夫人精心地挽成了一个好看的髻。在唱完生日歌后，她开心地吹灭了蛋糕上的十二根蜡烛。

生日宴会一直持续到很晚，当哈利离开的时候，莱西娅往他的口袋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巧克力和糖果。

目送着哈利的背影消失在黑漆漆的街道上，莱西娅的鼻头忍不住有些发酸。其实哈利比谁都更值得拥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

“人都走远啦！”艾伦见莱西娅盯着哈利的背影出了神，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们不是同学吗？又不是见不到了，干嘛这么恋恋不舍的，在演肥皂剧吗？”

莱西娅没有接话，而是狠狠地踩了一下艾伦的脚。

“说实话，要是爸爸在家的话，他大概会挺喜欢这个小男生的。”艾伦说着，故作沉思状地捏了捏下巴。

“快别胡说八道了，先管好你自己吧！”莱西娅毫不示弱，“话说回来，妈妈知道你那个女朋友了吗？叫什么来着？简？还是珍妮？”

“我的女朋友？你是说黛西吗？”

“……梅林的胡子！你又换了一个！这简直是……妈妈知道吗？”

“她连上一个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不行，我得去告诉她！说真的，你需要注意一下了！我的天哪，这样可太不好了！”

“好啦，别啰里啰嗦的。你现在说话怎么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太？”

吵吵嚷嚷的声音被关进了门里。

晚风吹起草地里的虫鸣，稀薄的云层渐渐散开，露出深蓝色天鹅绒幕布一样的夜空，银色的月光静谧温和，笼罩在整个木兰花新月街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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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木兰花新月街：

这个地名在原作里首次被提到应该是在 《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哈利把他的姑妈吹成气球之后忍无可忍地离开了德思礼家，拖着行李一口气走了两三个街区来到了木兰花新月街，并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阿尼马格斯形态的西里斯·布莱克，随后乘坐骑士公共汽车去了破釜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