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后院的小石凳上好一阵了,双腿已经有些发麻,下午我几乎跑遍了全城,还是一无所获。
再这样下去,绸缎庄撑不了多久了。
想当年我许家在镇上是首屈一指的大富之家,曾垄断了镇上的绸缎生意经理的大官也光顾过我的绸缎庄,谁不以结识我许家为荣?就是衙县令大人也会给我许定邦几分薄面,那时何等的风光……
而如今,我许家大院不知从何时起,竟落得门可罗雀这般冷清,我许定邦又何时沦落到要四处向人借钱这等狼狈……
一个瘦小的影子在盆景后一闪而过。
“是谁?”我大声说。“出来!”
那身影在盆景后哆嗦了一会儿,才羞涩地露出了小脑袋。
她的个头很小,头发整齐地梳成两上小辫,脸蛋也很小,却嵌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穿着一套粉红色的衣服,衣角上绣着一朵梅花。
梅花!
我大震。
梅仙!多久没见梅仙了?
“你?……”我一时竟语塞。
她的双眼红了,那眼神像……我更加地震惊,那眼神,像极了当年的梅仙。
她看我好一阵子,才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喊道:
“爹!”
尽管,她衣角的梅花已经让我知道了答案,可这一声“爹”同样让我悸动。
天啊!这是我和梅仙的女儿!
对!她和余莲同一天出生,都是六岁,可是,她的个子却比余莲小了这么多,天啊,我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呀!
我蹲下身子,捧起她脸,她的眼泪慢慢流到面颊上。
“你娘呢?”我问。
“在西厢房!”
“去看看你娘好吗?”
她迅速抬起眼,小脸掠过一丝惊喜,一个美丽的笑容,浮上嘴角泛起两小小的酒窝。
好漂亮的小女娃儿!
她牵着我的手,走向西厢。
多久没来西厢了,五年?不,应该有六年多了。
自梅仙生产之后,没有再进过西厢。
西厢没怎么变,仍旧遍园的梅花,这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
“西厢的梅花是世上最美的,西厢住的梅仙是我最心爱的……”
这是哪个傻瓜说的?
“最心爱的梅仙……最心爱的梅仙……最心爱的梅仙……”那声音一直在我耳旁回旋。
脚步越走越沉,当年与梅仙一起生活的场景,一幕又一幕地在脑海中浮现……
如今,西厢的梅花依旧开得灿烂,却已不再让我留连。西厢住的梅仙也不再是我惟一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