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初

尹南风穿了一身轻薄的衣服躺在美人榻上。狸奴在一边和她说话。

忽而珠帘相撞的声响传来，张日山掀了帘子端着药走进了。

尹南风见来人是他也不意外，该来的早晚会来的，不是想躲就能躲一辈子。

尹南风狸奴，出去吧。

狸奴好。

张日山南风，把药趁热喝了。

尹南风接过药碗。药汁苦涩，这些日子她不知道喝了多少。这些药比起那一年生了病喝的都多。不知道是不是长大了，从前喝药要闹要哄，现在闷声不响就喝下去。

张日山苦吗？

尹南风喝的多，不苦了。我也不是小孩子。药苦就苦。总归是医病的。

张日山心里苦涩，像针扎一样疼。记忆中的尹南风何时如此消沉了。从前一点亏都不肯吃，如今倒是坦然接受。

南风啊，对不起。

尹南风怎么这样看我。

张日山没什么……就是感觉你……

尹南风不一样了？当年我病了一场，好了之后，我就明白了，该长大了。

所以她接掌了新月饭店，成了独当一面的掌权人。

尹南风这才鬼门关走了一趟，看开了。

所以，她不再一味偏执妄求。学会稍稍放下。

张日山早知如此，我却希望你一直看不开……

尹南风的看开是用心死和遍体鳞伤换来的。从意气风发，高傲骄矜沉淀成了内忍和恬静。

这个代价是踩着伤口和血。

张日山南风，我真的错了。

张日山握着她的手，半跪在榻前。额头贴在她的手背上。

尹南风我知道了。

尹南风你出去吧。

张日山南风……

尹南风出去！

尹南风抽回手，背过身子。满满都是抗拒，一句话一个字也不肯多说，就是赶他出去。

宴清都怎么了？

宴清都听到尹南风怒气冲冲的声音，生怕张日山把她气着了气出个好歹来，连忙进来。

尹南风清都，把他请出去。

宴清都好好好。

宴清都拽过张日山的手。

宴清都副官呐，南风小姐刚刚施了针喝完药，你可千万别气她。走吧。

张日山再不愿意也要为尹南风的身体考虑，一声不吭地跟着宴清都出去。

夜晚，尹南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尹南风谁啊？

张瑾字（西洲）南风，是我。

尹南风进来吧，姨祖。

张瑾字推开门，尹南风坐在床上，显然是洗漱过了已经躺下了。

尹南风这么晚了，姨祖怎么来了？

张瑾字（西洲）下午在药墟你见了副官，我就猜到你今晚估摸着是睡不着了。

张瑾字在床边坐下，尹南风伏躺在她的腿上。

尹南风姨祖，我是不是太没用了。连简单的一道坎都过不了。

张瑾字（西洲）没有。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的小南风还是心软的。你割舍不下。这世间有多少人割舍下了？

尹南风可是我讨厌这样。为什么不断干净。

张瑾字（西洲）南风啊，世界上有些因缘际会断不掉的。既然断不掉就该面对。看见自己真实的心意。

张瑾字（西洲）之前我怕你陷得太深了。可是我错了，你们纠缠了这么久，强行放开，也会两败俱伤。

尹南风可是我真的恨，真的不能体谅。

张瑾字（西洲）因为爱而恨，因为爱而不能体谅。如果不是这样的副官，你会爱的上他吗？这个人身上的担当责任什么的不是你最开始爱他时候的模样，怎么最后被这些伤害了呢？

尹南风懂得了张瑾字的意思。

张瑾字（西洲）副官他活了这么久，不敢轻易地爱人。他也从来没有爱过什么人。我们小南风受了委屈是他的不对。可是，你还是放不下的。如果我现在弄死他给你出气，你一时间痛快了，可你最后还是伤心了。

张瑾字（西洲）你伤心过了就放过自己吧。

尹南风抱住张瑾字的腰，像小时候被姑奶奶尹新月生气之后到张瑾字那儿躲着一样。

张瑾字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张瑾字（西洲）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