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境

安阳有些急了，"胖子你包里不是有蛇药？"

"那是我爸淘来的西域解毒散，说明书都是梵文..."王寻仁哆嗦着翻出青瓷瓶，突然愣住，"等等，这骷髅腰包上的家徽！"他扯下腐烂的腰包，莲花纹中央赫然刻着"王"字篆文。

通道突然响起齿轮转动的闷响，沈仝的怀表指针开始逆时针飞转。安阳拽着两人往通道深处退："墙面在合拢！姓王的你还有空认祖宗？"

"这特么是升降机关！"王寻仁突然扑向骷髅腰间的铁环，"我爸说过，九家工匠会在..."他猛力一拉，整个通道突然下坠。失重感中，吴墨沾血的手按在安阳肩头："听...回音壁..."

急速下坠的青铜囚笼里，四面墙壁突然浮现荧光壁画。沈仝的钢笔在笔记本上疯狂记录："是九家各堂的传承图！医家的金针渡穴、阴阳家的星盘...都在褪色！"

"抓紧！"吴墨用匕首卡住齿轮，火星四溅中囚笼骤停。王寻仁的背包甩出去，玻璃瓶在石壁上炸开，幽蓝磷火瞬间照亮头顶匾额——"九曜同辉"四个朱砂大字正在滴血。

安阳突然扯下衣领："师傅，你后颈的疤痕在发光！"众人转头，只见吴墨皮肤下浮出九瓣莲纹，与沈仝怀表上的图腾共鸣震颤。

"咳咳...这是九家掌灯人的印记。"吴墨苦笑着擦去嘴角黑血，"当年各堂撤离时..."他突然噤声，壁画里传出飘渺人声：

"甲戌年七月初七，九家掌灯人吴氏携《天工谱》叛逃..."那声音突然变成王寻仁父亲的嘶吼，"墨哥！他们找到青铜椁了！"

沈仝突然将钢笔扎进壁画眼睛："声源在这里！"墙内传来机械碎裂声，暗格弹出一卷犀牛皮，密密麻麻记载着九家工匠在1976年参与过的某次国家级考古工程。

"师傅你瞒得够深啊。"安阳抖开牛皮卷，露出夹层里的老照片——年轻时的吴墨站在青铜神树下，身旁学者模样的人捧着《九家盟书》原本。

王寻仁突然指着照片角落："这不是我家老爷子吗！他当年说是去修三峡电站..."通道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断裂声，腥风卷着鳞片摩擦声扑面而来。

吴墨猛地推开众人："是镇墓兽！沈仝带他们走生门！"他扯开衣襟，胸口浮现出血色星图，"记住，九瓣莲开时..."话未说完，整个空间突然被黑暗吞噬，只余九点磷火在空中拼出北斗形状。

青铜齿轮的轰鸣声逐渐远去，沈仝举着夜光棒扫过布满裂缝的耳室墙壁。王寻仁一屁股坐在积灰的陶罐堆里，罐子里干枯的黍米发出簌簌声响。

"我说..."他扯开黏在胸口的T恤，掏出一包压扁的奥利奥，"要不要补充点热量？墓主爷爷应该不介意我们吃贡品吧？"

安阳正用酒精棉给吴墨擦拭伤口，闻言翻了个白眼："你包里到底装了多少零食？"

"这叫战略物资储备！"王寻仁掰开饼干，奶油夹心在夜光下泛着幽幽蓝光，"卧槽这黍米不会辐射变异了吧？"他触电般扔开饼干，蹭到沈仝身边看壁画。

吴墨靠着半截断碑咳嗽，青灰色毒素已经蔓延到锁骨："别碰那些陶罐...咳咳...唐代贵族会用尸水酿..."

"师傅！！"三人异口同声地打断。安阳默默把水壶往远处挪了挪。

沈仝的钢笔尖在壁画上轻轻刮擦："这些颜料层有多次覆盖的痕迹。"他突然停住，笔尖挑起半片金箔，"明代的莲纹贴金，下面压着宋代修补的灰泥。"

"合着这墓是装修队样板间？"王寻仁举着手机拍照，闪光灯惊起一群蝙蝠。安阳抄起洛阳铲拍飞一只，铲头卡进墙缝带落某样东西。

那是个锈迹斑斑的虎头牌打火机，侧面刻着"1984年洛阳考古队留念"。王寻仁倒抽冷气："这这这花纹..."

"和你爸收的那个赝品青铜爵纹路一样。"沈仝掏出放大镜，"看这氧化层，确实是八十年代的Zippo。"

吴墨忽然轻笑："当年你爸把热茶泼在王科长裤子上，就为摸这个打火机..."

"师傅你认识文物局的人？"安阳猛地转身，纱布差点掉进吴墨伤口。

黑暗中有碎石滚落的声音。沈仝突然熄灭夜光棒，四人屏息间，听见隔壁墓室传来沙沙的拖行声。王寻仁摸黑往吴墨身边蹭，压到个硬物——是半块龟甲，借着手表荧光能看到"乙未年九家会于骊山"的刻痕。

"甲骨文用简体字？"安阳用口型问。

沈仝在笔记本上快速写道："1975年河南出土过一批伪造甲骨，特征就是简体字混合金文结构。"

吴墨的手指突然按住某行刻痕，指甲缝里渗出血珠："这不是伪造...是九家求救信号..."他指尖划过"骊山"二字，石壁突然透出微光，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现代数字编码。

"二维码？！"王寻仁差点喊出声。安阳迅速调出手机扫描，加载出的黑白照片让所有人僵住——照片里浑身是血的吴墨被铁链锁在石台上，背景赫然是他们此刻所在的耳室。

沈仝的放大镜对准照片角落："拍摄时间是2008年5月12日14点25分。"

地宫深处传来沉闷的震动，积尘从穹顶簌簌落下。吴墨腕间的青铜镯突然发烫，镯内圈显出"戊子年"三个血字。安阳盯着手机照片的EXIF信息："拍摄地点显示是汶川映秀镇..."

"师傅，"王寻仁的声音有些发抖，"十年前地震那天，你说去成都参加学术会议..."

隔壁墓室的拖行声突然逼近，伴随着铁器刮擦石板的刺耳声响。吴墨撑起身子，九瓣莲印记在颈后明灭不定："听着，出去后去找白云观的陈道长，他会给你们..."

"又想一个人扛？"安阳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浮现出同样的莲花印记，"两个月前你给我纹身时，我就猜到有今天。"

沈仝默默卷起袖子，腕间莲花在黑暗中泛起微光。王寻仁哭丧着脸掀起裤管："你们都有？师傅你给我脚踝纹的这朵算工伤吧？"

地砖突然开始波浪形起伏，成堆的陶罐在震荡中碎裂，黍米里滚出数十颗刻着生辰八字的玉珠。吴墨苦笑着看三个少年结成三角阵型把他护在中间："九家掌灯人的命格阵...原来你们早就..."

"不然呢？"安阳挥动洛阳铲劈开坠落的砖石，"谁会天天跟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钻古墓？"

王寻仁突然从裤兜掏出个塑料小瓶："师傅对不住啊，刚趁你昏迷取了DNA样本。"他晃了晃瓶子里带血的棉签，"我爸说二十年前在三星堆见过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考古队员。"

整面东墙轰然倒塌，月光从裂缝倾泻而入。沈仝推了推眼镜："根据星象，我们现在位于都江堰二王庙正下方。"他转头看向僵住的吴墨，"或者说，2008年地震时被掩埋的九家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