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雕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谭姑娘沉默了一会儿，正了正身子，又喝了杯酒。

谭姑娘说到哪了……

林玉汐小姑娘豆蔻那年的时候。

谭姑娘嗯……那一年两家人商量婚期，定下来了等小姑娘及笄后就上门提亲。

谭姑娘那时候，离小姑娘及笄还有两年。那两年内，那家的公子一次都没有来过，要知道，在那之前，哪怕小姑娘不和他一起玩耍，他也会带着小礼物来看小姑娘。

谭姑娘用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越来越浓的墨色呢喃出声。

谭姑娘也是这样的一个傍晚，那公子突然出现在了姑娘的院子里，带着一身的伤，已经昏迷了。姑娘想着，这是自己未来的丈夫，便也不想其他，不待丫鬟反应过来，便自己扶起公子。

谭姑娘谁知……那公子昏迷是假的，在她扶起身子时就给了她一个巴掌，她当时就被打昏了过去。

谭姑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谭姑娘待得姑娘醒来的时候得知，自己被退亲了，当时觉得天都崩了，拽着娘亲拼命的问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她还达不到完美吗?

谭姑娘又是一个巴掌，她的娘亲给了她一个很重的巴掌，质问她，为什么要和男子私会，还和男子交换香囊?

谭姑娘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男子的香囊出现在她的枕头下，她和娘亲说自己只是想去扶受伤的未婚夫被他打昏过去而已，她没有和男子私会。

谭姑娘可是谁也没有相信她，因为那天晚上家中下人都说是公子来这想见见她，结果见到她与男子相会，甚至不知羞耻的说要与男子私奔，才给了她一巴掌。

谭姑娘她当时只觉得，一颗心犹如处在寒冬腊月一般寒冷。她做梦也没想到，她的未婚夫，为了不娶她，居然败坏她的名声！

谭姑娘突然不说话了，闷头喝了好几口酒，长叹了一口气才说道：

谭姑娘小姑娘想去找公子，那个时候还是很天真的姑娘觉得，只要公子去给她做解释，那么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他们还是未婚夫妻，她也没有名声受损，还是和以前一样。

林玉汐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林玉汐想必那姑娘后来失望了。

谭姑娘一愣，仰头笑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掉落下去。

谭姑娘哈哈哈哈哈，对，旁人都能看清的事那姑娘看不清！识人不清！一颗芳心许给了狼心狗肺之人！

谭姑娘那姑娘蒙着面去了桃林，小时候经常和公子一起去的那里，等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怎么联系公子，毕竟大家闺秀主动与公子递帖子是不雅的事。

谭姑娘在姑娘要起身回府想办法之时，听到了脚步声靠近，鬼使神差的，她躲起来了，听到了令她崩溃的事情，那些脏水骂名，都是自己的未婚夫，一点、一点开始实施，枕下的香囊也是他放的，家中的下人是早就收买好了的！

谭姑娘她没想到，从小一起玩会护着她怕她伤着，担心她饿给她带小点心，在她长大些怕她无聊每次来给她带各种小玩意的人，那个对她好的人，在她最信任他的时候，伤的她最疼，还用着那种肮脏的手段，毁她名声损她清白！

谭姑娘待得脚步声远去，太阳也快落下，她急急忙忙绕路回了府。

谭姑娘她想了很久，很久，想起儿时听人说起的故事，便决定照故事来试试，于是她到衙门告状，告，家中恶奴欺主，将相好的香囊藏于小姐枕下，毁小姐清白，为求出府与想好相聚。

谭姑娘可笑的是衙门查案的时候居然对上了，背叛她的那个丫鬟真的是为了一笔钱财好同那如意郎君一起结婚才如此，可惜调查不出是谁人给她钱财要他如此做。姑娘那时已经明白，公子家的权势足以让衙门不敢说明真相，能如此证明她的清白已经让她很知足了。

谭姑娘放下酒杯，拎起酒坛就往嘴边送，喝了几大口后一擦嘴角。

谭姑娘后来，后来那姑娘留了封书信便离家了，去各处拜师学艺了……

林玉汐看着对面女子眼中有着释然，问道。

林玉汐想必在那之前，那位姑娘已经报仇了吧?

谭姑娘对，报仇了，剑法大成归家那日，杀上门去，正巧碰上他大婚，便让他一身红衣变血衣，那姑娘也发誓斩尽天下负心人……

说着说着趴在桌上，已经醉倒。

林玉汐招来玉儿，让玉儿叫后厨帮厨的小丫头来一起。林玉汐与小丫头将已经醉晕过去的谭姑娘扶到了后院的软塌上，吩咐小丫头打水给她擦擦后便走回前院。

玉儿迎上来对着她道：

玉儿老板娘，那姑娘喝的花雕……为何你要和她说是二十年女儿红?

林玉汐花雕花雕，如花一般的女儿生命凋谢，便是花雕之意，女儿红这酒是自女儿出生便备上，满月埋入土中，待得女儿大婚那日便取出宴请宾客。

林玉汐谭姑娘喝过二十年的女儿红，可二十未嫁人的姑娘便是一生不愿嫁人，那女儿红便也寓意着她的过去和将来都将埋葬，也就是，陈年花雕。

玉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便前去关酒肆的门了，停在原地的林玉汐轻声叹息。

林玉汐谭家将门，祝家右相，真是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