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证和助攻

操场看台的暮色仿佛被笑声点燃，又随着赵清梨追打项尚的身影和惊飞的麻雀渐渐沉淀成温柔的靛蓝。项尚仗着腿长优势，绕着看台跑了两圈，终于在赵清梨“再不站住就真生气了”的威胁下，笑着举手投降，任由她象征性地捶了他肩膀两下。

项尚（气喘吁吁，眼睛亮晶晶）“打也打了，气消了？‘小太阳’和‘🌙’可以和平共处了吧？”

赵清梨（瞪他一眼，嘴角却压不住笑）“和平共处？想得美！今晚是‘坦白局’，项尚同学，把你‘脑内存档’和‘云端备份’里的‘重要线索’，一条一条给我交代清楚！”

项尚（夸张地垮下脸）“啊？这得说到天亮吧？梨法官，能申请从宽处理吗？”

赵清梨（抱着胳膊，故意板起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先从最‘罪大恶极’的开始——那张我啃鸡腿啃得满脸油的偷拍照，谁拍的？什么时候？”

两人并肩坐在看台最高处，晚风带着凉意，项尚很自然地把外套脱下来披在赵清梨肩上。路灯的光晕笼罩下来，像给他们划出一个私密又温暖的小世界。项尚真的开始“交代”，从如何在校运会人群里一眼锁定举着班牌、脸颊鼓鼓像松鼠的她，到如何“收买”她室友拿到她朋友圈仅三天可见的旧照，再到如何在校园论坛的犄角旮旯里淘到别人随手拍的、她低头看书的侧影……

每一项“罪证”的揭露，都伴随着赵清梨或嗔怪或害羞的惊呼，以及项尚带着得意和宠溺的解释。那些被记录下来的、她自己都未曾留意的瞬间，在他口中都成了熠熠生辉的宝藏。

赵清梨（听着听着，声音软了下来）“……那图书馆借阅记录呢？你怎么弄到的？这算侵犯隐私了吧？”

项尚（立刻正色）“绝对没有！是那次帮你找掉在书架缝里的校园卡，你解锁让我看卡号时，我……咳，不小心瞥见了借阅历史页面，就……手快截了个图。”他顿了顿，小声补充，“想着下次可以‘偶遇’在推理小说区。”

赵清梨（忍不住笑出声）“项尚，你真是……没救了。”她靠在他肩上，指尖戳着他手机屏幕上那张标注着“重要线索”的高中毕业纪念册照片，“这个呢？淘宝代购？花了多少钱？”

项尚（耳根又红了）“……两百八。卖家说是绝版，加急从你老家那边弄到的。”他侧过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头发，“看到你高中扎马尾、穿着宽大校服的样子，就觉得……好可爱，跟现在一样。”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远处球场的哨音。赵清梨抬起头，对上他专注的目光。

赵清梨（轻声）“那……我的‘🌙’文件夹，你也得一条条解释。比如，这张你辩论赛的照片，角度这么刁钻，像在观众席最后一排柱子后面偷拍的？”

项尚（挑眉）“彼此彼此。赵同学，你校报上匿名投稿夸我‘物理系学霸深夜帮修好流浪猫喂食器，深藏功与名’的稿子，文笔相当不错啊？还有我丢的学生证……”他故意拉长语调，“私藏三天？嗯？”

赵清梨（脸腾地红了，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许说！”

两人笑闹着，手指在彼此的手机屏幕上滑动，点开一张张承载着心事的照片。那些小心翼翼的注视、笨拙的靠近、自以为隐秘的收集，此刻都成了甜蜜的“呈堂证供”，在对方了然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互相“揭发”的过程，更像是一场迟来的、盛大而私密的告白仪式。

就在他们头碰头研究一张项尚打篮球时抓拍的模糊背影时，两人的手机屏幕几乎同时亮起，跳出了新消息提示。

**家庭群（赵家小院）：**

**妈妈：[图片]**

**妈妈：@清梨 囡囡快看！妈妈整理旧相册，翻出这张宝贝！你王阿姨（项尚妈妈）刚发我的，说是她儿子小时候，像不像个小姑娘？[捂嘴笑]**

**图片：一个粉雕玉琢、穿着小裙子（明显是大人恶搞）、眼角还挂着泪珠的小男孩，委屈巴巴地看着镜头。**

**家庭群（项家欢乐谷）：**

**妈妈：[图片]**

**妈妈：@项尚 儿子，你赵阿姨发我的，说清梨小时候可皮了，像个小霸王！[大笑] 你看这叉腰的小样儿！**

**图片：一个扎着冲天辫、穿着背带裤、叉着腰站在玩具车前、一脸“这车归我了”的霸气小女孩。**

赵清梨和项尚看着对方手机上的照片，又看看自己手机里收到的自家母亲的“爆料”，瞬间石化。

赵清梨/ 项尚（再次异口同声，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你妈/我妈发的？！”

空气凝固了半秒。

赵清梨（指着项尚手机里自己那张“小霸王”照片，声音拔高）“我妈连这张都给你妈了？！”

项尚（盯着赵清梨手机里自己那张“小裙子”黑历史，一脸绝望）“完了……我的形象……我妈不是说这张早销毁了吗？！”

震惊过后，两人看着对方手机上自己童年最“不堪回首”的瞬间，再看看对方一脸崩溃又好笑的表情，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奇妙的、被命运（或者说被两位母亲）紧密相连的宿命感席卷而来。他们再也忍不住，指着对方手机屏幕，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互相指着对方，差点从看台上滚下去。

项尚（一边笑一边擦眼泪）“‘小太阳’？‘小霸王’还差不多！”

赵清梨（笑得喘不上气）“‘高岭之花’？明明是‘小哭包’！还穿裙子！”

项尚（突然止住笑，眼神狡黠）“彼此彼此。不过赵清梨同学……”他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看来我们的妈妈，比我们想象中……联系要紧密得多啊？这算不算……官方盖章的‘青梅竹马’？”

赵清梨（心跳漏了一拍，脸上红晕未消，却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项尚同学，重点难道不是……我们的‘加密相册’，在妈妈们面前，根本就是公开展览馆吗？”

晚风似乎也带上了笑意，轻轻拂过。路灯下，两个刚刚互相扒完“暗恋罪证”、又惨遭母亲“背刺”揭了老底的年轻人，看着彼此眼中自己的倒影，以及那倒影里藏不住的爱意和笑意，忽然觉得，那些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时光碎片，此刻都汇聚成了最明亮的光。

项尚轻轻握住赵清梨的手，十指紧扣。手机屏幕上，两张风格迥异却同样充满童真的童年照并排亮着，像是一个跨越时空的奇妙呼应，也像是一份来自过去的、甜蜜的预告。

夜跑的同学再次侧目，这次只看到看台最高处依偎着的两个身影，头靠着头，低声说着什么，偶尔爆发出一阵压低的、快乐的笑声，连天上的星星都仿佛被这笑声点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