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里,杜贵妃肤白若直脂,身段婀娜,一双美目最是潋滟勾人,善歌舞,从15岁入宫就一直荣宠不衰;元妃长相端庄秀丽,而偏偏身姿灵活,级讨司空朔的欢心,至于明妃 弹得一手好琵琶,又知书达理,灵慧逼人,再加上背后是尚国名门元氏一阻,也是相当得宠,除了这些,我发现自己对他们没有更多的了解。
我抬起头,对上司公社还在笑意的眼,那些说不上悲喜,只希望他能快点按照我说的逃出宫去。
我这一生谁没干过什么坏事,但能坐在六宫之主的位置上,也清楚的知道,靠的并不是自己的本事,所以没大刀阔斧地闹腾过,日夜安分守己,若是进了地府,恐怕也没有什么光辉业绩可供记载在册,那至少让我把老爹托付的最后这一件完成不至于以后下地府后没脸见他。
“留下来做什么?”他又问了一遍,面对沉默的我,司空朔道更像在自言自语,“朕把国库交给了杜志远,他便外逃,朕封明孝全为相,他便倒戈,朕交给元家驻京大营的兵权,元家就把朕的兵马掉了个精光,而你夏家不过空有一个惠国候的虚衔,你们有什么本事去首当其冲,嗯?”
火光已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这是要把司空朔逼出阳极宫的节奏。
有什么本事?我自然是不知道的。老爹年轻时带过兵,打过仗,十八岁就开始在边外与北荑作战,一直待到二十五岁才回京,继承爵位,领功受赏,安家生子。
在我还未出嫁时,家中人回忆说,大哥出生的时候父亲还挂着一个阴山边骑将军和京师都尉的名衔 ,后来先帝也就是司空朔的父皇以关西一带需要加拔兵力为由把原本驻扎在阴山、颖水的边骑军掉走了八万,一并交给朝中大将军元世德接管,这一届管就是二十多年。
我出生的时候,惠国候府在京中的地位亦然是无可动撼的。后来两个哥哥相继外出打仗,立过功,很多人都觉得夏家更是一手遮天。
然而老爹得知自己儿子受赏的消息,却也只是哀叹一声,在不肯提。大哥回京后先皇很快为他指婚,娶了清平郡王的嫡长女,二哥随后也迎娶了户部尚书的女儿 。成家后,他们除了不时在京师的大营中督视,再不领兵打仗。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在司空朔被立位太子后不久,惠国候府上下掌握的兵权,已被削弱的不过六千多兵马。
我变成太子妃的前夜,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老爹拉着我的手,万分沉重的订嘱到:“芊柔从今往后,遇事定要分辨清楚,不该听的不能讲的要牢记,保护好自己,万万不能大意。”
从小到大,教导我的责任一直落在我娘身上,老爹很少能在教养两位哥哥的时候来教训我。是以我听的格外认真,将他的话贯彻的格外彻底,以至于到最后我除了能保护自己,竟在也腾不出余力去争取别的东西了。
那之后,我很少能听到关于家中的消息。最后一次听见,便是在翼城失守之际。
我不知道还在养病的老爹是怎么从家中挺起身子,拿起他那把长枪带着人马冲进内城,亦不知两个哥哥是如何战死的。哪个踢我带来消息的家仆,在转达了老爹对我的临终嘱托之后,在殿门外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的后背和腰部参差不齐地插这六七支羽箭,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凝固。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我依旧不说话,司空朔面上渐染疲倦。
他慢慢问道:“朕与芊柔在这之前是有三个月不曾相见了吧?”
司空朔极少称“芊柔”,大多是直接用“皇后”这类似于提到一件家具时没什么感情的正经口吻。
“回陛下,好像是。”我微微直了下身子。
话说到这里,我仿佛也能理解自己这番行为的一个重要原因了_正是因为没有感情,反倒显得更理所当然了啊,我听到心里有个人轻轻的一笑。
司空朔的眼神变幻不定,像是真的在回忆我俩泛善可陈的过往。
“你先起来。”他伸手向要扶我,我条件反射般从地上爬起来说“陛下,请您迅速离宫。”
“你看外面这架势,逃不了了。”他示意我看外面包围了阳极宫的大火,虽然一时烧不到内殿,却是死死锁住了出路,宇文炎铁腕逼宫之心昭然。
我愣了半晌。
现在一切终于都结束了,我再无话可说,从袖中取出瓷瓶放在桌上,他看见我的动作“你这是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