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祀难得规规矩矩的跟在张日山身后，手里的蝴蝶刀打了个转转，消失在袖中，腰间长刀却不见踪影。
张日山教下人收了陈凌祀的刀，免得真出什么事情，都不好看。
陈凌祀用两年适应如今的一切，比如她只剩下一只眼睛的视野，比如副官的冷淡，再比如失去佛爷后，七零八落的九门。
但与她习以为常的失去什么不同，钥匙已经拥有，而那扇名为古潼京的真相大门，近在咫尺。
浑浑噩噩的愉快生活到此结束了，陈凌祀想，九门不破不立。
她或许许久没有这样奇怪的责任心了。
她先张日山一步走进会议室，被幻灯片上“古玩交流鉴定协会第十六次理事会”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房间里的人在看见陈凌祀身后的张日山时不约而同站了起来，这位会长可不是善茬，这是所有九门人都明白的，无论九门再如何衰败，都还是拥有一定眼力见的。
但无论是齐当家的，还是李当家的，都打心底儿里瞧不起陈凌祀、这个“特邀顾问”。
李取闹张会长，霍老板吴老板呢？
陈凌祀找了个靠近张日山的位子坐下，凳子腿儿搁在地上发出难听的声音。
李取闹不禁皱了皱眉头，心说九门什么时候容得了这样粗俗的人了，如果是在利财公司，他一定会把这家伙给开了。
但女人的眼睛告诉他，不要靠近，这个像刀般的家伙，和他们的张会长一样吃人不吐骨头。
李取闹这人都到不齐，还开什么大会？
陈凌祀同样不太喜欢这个语气了充满挑衅的男人，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
她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让落座于正位的张日山能够直视着李取闹讲话。
张日山谁说，人聚不齐就不能开会了？
略微下沉的语调，听得出声音的主人刻意压低了些许。
李取闹与他身边抱着猫的女子似乎识趣，脸上表情垮了垮了垮，便坐到张日山两边的凳子上。
陈凌祀伸出手隔空戳了戳女人怀里的猫，眼神带着咬杀罗刹鸟的狠戾，那小家伙一惊，伸出爪子打掉桌子上的茶杯。
茶杯落地前稳稳落在陈凌祀的脚背上，她一个抬腿把茶杯踢到下人的托盘里，尔后抬眼露出堪称嚣张的笑容。
张日山倒没讲什么，只是摸出手机划了两划。
齐案眉你…！
女人急了，搂住猫，站起来作势要骂陈凌祀，却迫于张日山的威严不敢动单。
所幸这只是个小插曲，陈凌祀很快正襟危坐的挺直腰杆，像个完美无缺的黄花大闺女。
齐案眉张会长，在江西那边，从出货到走货一直都是我们八面亨通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锦上珠了？
齐案眉一开口陈凌祀就觉着不对，合着她是来告状的…
陈凌祀这样想到，在桌子底下的双手十指相扣，心里说着锦上珠不是解九爷的生意么，如何会与她齐家有关。
八爷仙人独行，看来这一位，也就是个旁枝。
陈凌祀不禁在心里把齐案眉的好感度下调了一个档次，大概到“出了意外也不会救”的级别。
顺便一提，萧独活在陈凌祀的档次里是“会主动给她制造意外”的级别。
说起九门，虽说陈凌祀大部分混在大家族的势力里，但和她处得最好的，还是下三门。
九爷的西洋稀奇货她总能尝个鲜解解馋，八爷会择日给她算上一卦，是吉是凶二人一番贫嘴也都过去，霍家的大美人偶尔还会塞来两瓶香水，一滴百金的玩意最后被陈凌祀拿去驱蚊子，她也难得责怪。
陈凌祀看见这样的小辈，自然是不愉快的，而且她相信张日山一定比她更不愉快，只不过他习惯了，而她没有。
张日山我们现在九门协会，虽然已经不干老辈的那些事，可是只要人在，我们规矩就在。
张日山的语气倒是听着不急不缓。
李取闹好啊，张会长，一碗水端平哦。
一旁的李取闹听见似乎有好处图，还未取下挂着的佛珠，便十指交叉摆在身前。
张日山我不一碗水端平怎么坐在这个位子上？
他答的很快，将李取闹一肚子话堵了回去。
张日山我想奉劝你们一句——
张日山家大业大，我们最怕的，就是根烂了。
九门的根是什么？
陈凌祀想，会议中她插不上嘴，所幸便斟酌这句话。
是九门提督的官职？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尔后迅速否认。
是斗里的宝贝？她最相信这个，却犹犹豫豫没敢确定。
是张大佛爷？但他已经不在了。
陈凌祀自认不是个聪明人，她似乎更愿意相信更俗的说法，是心，九家人齐齐的一条。
但心已经烂了，露出里边赤裸裸的铜臭。
张日山我们烂完不要紧，就怕，有人把我们一锅端了。
他竟然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这是陈凌祀意料之外的，她算到吴邪的计划开始，却没算到棋局早已布好，只等棋手落子。
陈凌祀抬眼，黑色的眼微眯，打起精神来。
张日山难道你们就心甘情愿地拱手相让吗？
李取闹你是说，这九门协会之外，还有别人想动我们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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