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跪坐着给皇帝揉脚,自己的腿也又累又疼,王一博见他脸色不太好,便叫停了,亲自给他端了个檀木凳让他坐着。
皇帝热得将纱袍解了一半,什么好身材都一览无余,只遮了些隐私。肖战不觉得这羞耻,因为他平常也常这样。要是换做肖战在王一博面前这样,怕是又面红耳赤,咳嗽不止。
王一博你睡哪儿?
肖战跟魏允挤呗。
王一博接话明显慢了许多,失望展露无余。
王一博为何不住西暖阁?
肖战那里一向是歆儿的住处,我住不大合适。
王一博哦。
王一博觉得他在含沙射影些什么,可又不想他与魏允同住。内心十分焦灼,拖了他半天。
肖战困得不行,趴在塌边一边应付着王一博的废话,一边眯起了眼。
肖战陛下,您放过我吧。我真的太困了…
王一博闭上了嘴,静等着他离去,心里便是不舍,也不好开口挽留。没成想,肖战自然地爬上床挤到了最里面,还给王一博留了位置,刚沾床就快睡得稀里糊涂的了,像跟铁杵躺在那儿,挪不动。
王一博你作甚?
肖战走不动了,睡觉。
肖战你我都是男儿身,一起睡也无事,委屈…你了……
迷迷糊糊地说完,便熟睡过去了。任王一博怎么摇也摇不醒,这下好了,小皇帝心里窃喜,谁也不能把他在这夜偷走。
他满足地拉了被褥的一角盖在肖战身上。
王一博那我去给魏允道一声。
看着那人的背影,即使没有回音也觉得安心。
推开门前王一博把袍服穿好,外面刮着凉风,吹得纱制的绸带隐隐若现,漂浮有度。
魏允回来了。
魏允累着了吧,你睡床上去,我睡地上。
魏允已将被褥铺在地下,他背对着门躺在那儿,以为肖战照顾完王一博回来了,自顾自地说了一堆。
桌上为他备的那盏茶凉了大半,搁在那儿没人动。
王一博他睡下了。
王一博你不必等了。
魏允陛下…
王一博知道他要说什么,可他不给他机会说出口。
王一博不用送了。
他来得急走得也快,还没等魏允看清人,门便合上了。
明显不想多留一刻,更不想魏允让他们分离。
魏允已经大致揣摩出皇帝的心思了,肖战心大,倒也无奈。魏允知道,肖战对于王一博来说就是人间绝色,所以从此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如果当真做了爱人,还得风雨同舟,艰险共渡。
王一博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只笼统的明白,见到他就如同溺水,无法自拔,无法控制,一日得不到他的拯救体里那颗心便一直吊着,难受得紧。
出于教养和自己的原则,王一博还是没能和他同床共眠,枯坐在桌上酌了几杯酒,沐着月光趴在桌上睡着了。
梦里自己好像变轻了一会儿,而后觉得周身特别温暖。
肖战王一博,别抱着我,太热了。
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皇帝迷迷糊糊地睁了眼。时值子时过半,在朦胧月色的笼罩下,眼前人越来越清晰。
他懵了,明明记得昨夜自己没有上床睡。
看着肖战,肖战也看着他,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肖战哦,你体弱,身上也有病,我把你抱过来了,这样你能舒服些。
王一博嗯。
肖战用眼神暗示王一博,要他松开环住他腰的那只手。不说勒得有点紧,关键正是夏日,实在燥热得受不了。
王一博我害怕…
这大概是王一博第一次在肖战面前示弱,鼓着大大的圆眼睛,神色真挚,害怕黑?还是鬼?肖战真是拿他没办法,想着当时让他趴在桌上睡也好,自己何必多此一举。
肖战倏地哼起了一个不成曲的小调,竟意外地好听,哄他入睡。
王一博曲可曾取名?
肖战为你而作,无名。
原来,这是份独有的浪漫。记忆沿着编成的音符跳动,守护他,安抚他,只要肖战在身边,就是满足。
余音绕梁,久而不断,直到两人都深眠。
清晨,肖战翻了个身,从床榻上摔下来,摔得四肢都疼,王一博起得更早,屋内没人,院里只传来细细小雨的滴答声。
这大抵是肖战醒得最早的一次了,还得归功于王一博昨天让他劳累加上昨晚的念叨,睡得早,起得便早了。
还没完完全全清醒过来,门便被人推开了。
王一博你醒了,朕以为你真要像魏允说的那样睡到正午。刚好端来一碗粥,你喝吧。
肖战你不吃吗。
王一博朕再去拿一碗便是。
“哟,没想到小皇帝还会照顾人嘛,这等伺候人的事也做。”
肖战竟情不自禁地觉得皇帝也是可以交朋友的,他的好坏总是让人拎不清,有时极尽气人,有时对他无可奈何,有时殷勤温和。
在肖战印象里的王一博,是爱笑的。
肖战我们何时启程。
王一博等你,随时走。
白歆民女参见陛下,肖将军。
肖战歆儿,你怎么来了。
白歆听闻你们就快走了,总归是要来送送的。
王一博不知道怎么了,就看着肖战的眼睛发愣,觉得他的眼里有爱,觉得他的语气截然不同,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没比就输了。
他觉得肖战实在太像自己了,可那两人瞧着两情相悦,自己不过一个插曲,实在令人失望。
从眼睛里溢出来的爱,太明显了。
对王一博来说,情窦初开,打小看事通透明了,说白了就是聪明,怎会不知道肖战心悦白歆。
这才打心里明白,他不舍得放手,他做不到,他宁愿做后来者,他必须居上。
白歆这是肖将军刚到邕州吩咐民女的,说陛下您有肺病,让我给您抓的药。
王一博嗯…喀喀喀…喀喀……
看见此情此景,攻上心头,惹得肺病发作,心里事未了结,便一发不可收拾,仅凭药,阻止不了。
病源于心,药不治心。
白歆陛下可有事,可是寒热交加刺激了?
王一博咳声一阵一阵的,嘶哑干裂,即便这样,他也不愿意接受白歆的慰问,倔强地转过了身,白歆也只能安慰自己,是怕病过身。
但她明知这种病不会过身,只是为他逃避自己找了一种借口罢了,可她不懂,为何王一博厌恶自己。不能吧,此前从未相见,可能是自己多想了罢。
肖战歆儿你去厨房叫他们热药,热好了端一碗来。
看她发呆,他一再催促,
肖战快点啊!
白歆忙点头,出神地跑了出去。
王一博喀喀喀……
王一博难受地捂住了嘴,但这样根本停不下来。这怕是患病这几年来最严重的一次了,王一博心知肚明这是为何,他竟觉得有些害怕了。肖战蹲在王一博面前抚摩他的背,顺着脊骨不断抚平他的病气,背脊异常咯手,瘦的可怕。
一边念叨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的肖战突然看向他的脸,看到他的眼睛因为一直咳包了些泪水,从来没见过天子这般可怜的肖战更慌了。
肖战小皇帝,一会儿我给你做山楂糕吃。
王一博知道自己失态,急得撇过头,不想让肖战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病入膏肓,不想让他可怜自己。
他要爱,不要怜悯。
肖战你不要逃,我不取笑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王一博彻底被他的温柔打败了,他不想逃了,想躲进他的拥抱。于是转回来,伸开了手。
人间本来就很荒唐,但是公平的,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一个爱你的人,你要等,等相遇,等他爱你。
你给他他要的爱,他包容你的坏脾气。
你自以为他不在意你,你对于他来说连个过客都算不上,其实他知道怎么安慰你,他记得你爱吃什么,记得你每一句话。他总说人生不如意,若是能像院里那株梅花树上的花瓣,来去自由,无拘无束,无烦心之事,醉于红尘,即使落败也落个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好名声。
你好像从来不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