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爷向来都是收钱办事,原则是不拖泥带水,不留有任何后患。他曾经接到了灭门的任务,没有任何理由,他自然不会过问。
但那日一向冷血无情的他竟手下留情了,给那怀有身孕的女人留余一线生机。枪子擦过女人的脑袋直射在树干之上。他抬手扶正了架于鼻梁上的墨镜,墨镜下仍旧是云淡风轻。
那个女人生下孩子后,本可过上平淡的日子。可她偏偏想到了复仇,救命恩人亦是仇人。在一次机遇当中,她见到了他,她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他没有停顿,没有丝毫犹豫,叩动了扳机,枪子穿透她的眉心。他已记不起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只知晓又来了个送命的。躲在树后的女孩蜷缩一团,痛哭流涕。他察觉了树后的动静,脚步顿了顿,后又迈步离开了。
女孩对那个男人的模样已模糊,却依稀记得他手中的那把黑金手枪。那日,她取出了母亲额间的那枚枪子,紧紧握在手中。
当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淘沙活动当中,她练就一身功夫为汪家办事,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找他,然后亲手杀了他。可他似乎地位很高,汪鹤一都要敬他七分。在他们口中,她得知了他的名号,黑爷。
爱情是个怎样的东西呢。
它似乎有一种魔力,将你紧紧缠住令你窒息。它是深海使得你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最终的结局则为沉溺致死。
他对她而言,亦是如此。
这措不及防来的感情,与被灭门痛不欲绝相互纠缠。一定要趁早断绝,她是这样想的。在感情未更深之前,趁还存有一丝一毫理智之前。她不可忘了自己的目的,不可忘了这份仇恨。
若说黑爷从未动情,那是假的。可他所谓的动情,仍然是在他可控的范围当中,他能够自如的处理这份感情。
黑瞎子抓紧了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干这一行的,生与死不过是一瞬之间。其实她早该看透了,可她在坠落的瞬间,仍旧是害怕的。她觉自己的灵魂出窍腾空而起。原来人死的瞬间,灵魂会突破身躯的束缚涌出。幸运的是,那双手抓住了她。
他救了她。
她不知道的是,这是他给予她的第三次重生。
她只觉脑袋眩晕,迷糊间,她似乎见到了母亲,母亲瞪着眼睛,猩红血液喷溅在她的身上,虽无言语,却足以看出母亲的怨恨。
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她从梦中惊醒,眉间溢出密麻汗珠,手心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她定睛去看,原是那枚枪子。不知何时,他站在了她的床边,手中拿着的正是杀了她全家的黑金手枪。原来他早已认出了她,从她见到他的时候,目光中存有敌意起。他一直在思考,她到底是何人,他本没有把握,直到发现她见到这把枪不自觉的恐慌的神情之时,他便笃定了。
她正惊慌失措之时,他将手中的枪递到她的眼前。她的手几乎是颤抖着举起接过那把枪,指尖划过手枪冰凉触面,静电般握紧了它,而后举起指定他的脑袋。他的声色仍旧平淡,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做法,似乎她的举动都在他的意料范围之中。她内心挣扎,不知这扳机该不该叩动,思考之际,许是放松放松了警惕,紧握着枪支的手也逐而松懈,就连他的手已然覆在她的指尖上都未曾察觉。直到他开口说话。
黑瞎子抓紧了
她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枪,她防御般退后几步。他完全可以夺回枪的,她这样想道,可他却没有这么做。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呢。她想,他一定猜定了她不会动手,因为她爱他。爱,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够让人丧心病狂,能够让人放下一切,不顾一切奔向他。
她想要看看墨镜下他的眼睛,
看看他的眼睛里是否有她的身影。
她缓缓的去靠近他,但家人惨死之状仍旧缠绕在她的心头。一定要在这之中抉择吗。她停下了脚步,抬起了手臂,枪口却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一声枪响下,迸溅而出的血液在空中似乎凝结成一朵玫瑰,最后落地粉碎。
他弯腰捡起了手枪,而后转身离开。
后来他的腰间常佩戴这把黑金手枪,但不同往常的是,这把枪之中没有一枚子弹。